163. 第 163 章 撿到一個童工(2 / 2)

安夏推導出一個結論:“你去滬市找你媽?”

“嗯!”

“地址都不對,你上哪兒找?”

“我到原地址問,一家一家問,肯定能問到的。”

“要是原地址已經被推平了呢?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大廣場……你上哪兒去問?”

“我去郵局問,我去問原來住在那裡的人都搬到了什麼地方去,我媽是國企大單位的人!她們肯定都住在一起,一打聽就能打聽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沒錯,國企員工的福利分房都是紮堆的,拆遷給的補償房也是紮堆的。

安夏滿意的點點頭:“沒想到你的腦子還能用。”

池小勇冷哼一聲:“比你聰明!”

安夏忽然問了一句:“你沒有心臟病、高血壓、冠心病吧?你以前跟人打架的時候有沒有犯過病?”

池小勇脖子一梗:“我從來不跟彆人打架!”

“好吧,換個問題。”

“踢足球打籃球的時候犯過病嗎?”

“沒有!我身體好的很,要不是你偷襲!根本打不到我!”

安夏不以為意,繼續問:“既然這樣,那我就直接問了,為什麼你媽搬家,不告訴你新地址?這不就是躲著你們嗎?你確定她想見你?”

陸雪都忍不住轉過頭看了她一眼,這也太直接了,還用問嗎?肯定就是不想再見麵唄。

這個幾乎是百分之百的答案,對一個一心尋母的少年來說未免殘忍。

安夏則認為這種事情,無論怎麼蜿蜒曲折地去說,聽到最後結局的時候,都是晴天霹靂。

與其在搭上路費、時間門,抱著滿心的希望找到了親生母親,卻發現自己在母親眼裡隻是累贅。

傷錢又傷心,何必呢。

還不如一刀下去,早點結束。

池小勇大聲說:“我姐被她接走了!她肯定不討厭我!她保證會帶我走的!寫給我爸的信上都說了!要是她真的不想見我,為什麼還要寫信?寫了好多封!”

安夏與陸雪對視一眼,這孩子對知青返城的政策一無所知,以為隻要自己去了,就能留在母親身旁。

第一次知青回城,隻能自己一個人回去。

之後,是可以帶走一個未成年的子女。

再然後,成年的子女也可以以頂職、贍養等理由回去,但也隻限一個。

那個時代的人,天黑的早,沒娛樂,沒計生用品,也沒有獨生子女政策,有幾對夫妻隻生一個啊。

於是造成了許多人把當知青時生的長子長女帶走了,其他的子女就隻能留在原地。

當然,有錢的人家可以用錢開道,硬把孩子都接出來養在身邊。在義務教育免費,學雜費十塊錢的時候,他們願意砸幾百塊錢的借讀費。

看得出來,池小勇的媽媽辛抗美,肯定不屬於這等豪橫人家。

再說,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孤身上路,這也不合適啊。

警察通過獎狀找到了池小勇的學校,再找到他現在的監護人,他的叔叔和嬸嬸。

見到警察,嬸嬸大吐苦水:“那個女人跑了,丟下這個孩子,就靠他爸養,我愛人非要主動收養,說什麼是他池家的人,他就不能不管。現在好了,偷了家裡的錢往外跑,去找他那個一分錢沒給過的親媽,我們自己還有小孩子要管,哪有空管他,這麼大了,一點都不懂事……”

另一邊,叔叔對這個侄子是有一種宗族上的道義在。

“這孩子命苦啊,他媽媽是最後一批插隊的,本來以為這輩子都回不了家,就跟我哥在一起了,誰知道,剛生下他一年,政策就變了。

他媽媽回去的時候保證會想辦法把他們姐弟倆帶回去,能帶一個子女的政策剛下來,她就把姐姐接走了……

哎,這也不能急啊,政策都是慢慢變的。我跟他怎麼說,他都不信,這不,拿了家裡的錢,非要去找媽媽。”

這兩人對池小勇的態度是:“他既然想找,就讓他找吧,不然整天魂不守舍的,還不如讓他去一次,徹底死心就老實了。”

警察覺得池小勇實在可憐,便想幫著找當時知青插隊時的資料。

好不容易從紙質資料裡把辛抗美給翻了出來,隻見戶籍地址上碩大的一個字:滬。

彆的沒了。

“登記的人怎麼這麼隨便。”連警察都忍不住吐槽起前輩。

隨不隨便,已經是即成事實,沒救了。

池小勇想去,但是偷叔叔嬸嬸家的錢肯定得還回去,一路扒火車逃票過去也不現實。

安夏雙手抱在胸前,冷漠地盯著池小勇:“我有個賺錢的機會,你要不要試試?”

“他才十四歲,童工。”陸雪小聲提醒。

“你這個死腦筋 。”安夏搖頭。

“最近宣傳庫爾勒香梨,得搞些活動,有活動就可以得獎金。”安夏又轉頭看著池小勇:“我看你音樂和繪畫都拿過獎狀,應該勉強算過了及格線。怎麼樣,來試試嗎?”

陸雪頓悟,安夏是老板,她樂意先發獎金,誰也管不著她。

跟學校裡請了假,安夏和陸雪就把池小勇給帶走了。

池小勇原以為自己要扒四天四夜的火車才能到,沒想到,安夏竟然給他買了機票。

他的叔叔嬸嬸都沒坐過飛機。

“彆太興奮了,這是你欠我的錢,要還的。”

在飛機上,安夏坐在池小勇身邊,一項一項的給他布置作業:

首先,挑出新疆便於運輸,又好吃的十樣水果。

其次,用優美的詞藻來誇水果。

再次,給每樣水果安排一個動聽,又不那麼離譜的故事。

最後,考慮這些水果要怎麼搭配著賣最合適,為什麼。

池小勇深吸一口氣,默默地認真思考。

陸雪不忍這可憐孩子被壓榨得太慘,時不時的提供一些思路。

後座上傳來一個男人壓低的羨慕聲音:“看人家是怎麼當媽的,管孩子管得多好。”

緊接著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你沒看孩子他爸也在管?我管孩子的時候,你在乾什麼?”

池小勇被債務困擾,壓根沒注意聽見。

安夏和陸雪聽見了,兩人不約而同的就當沒聽見,該乾嘛還乾嘛。

等到了目的地,找辛抗美的過程比較順利。

辛抗美也沒有完全不想認兒子,就是情況比較尷尬。

要是完全義務教育,她還能養得起兩個孩子,但是要交借讀費的話,就萬萬交不起了。

她說想等等政策,能接一個回來,可能就能接第二個回來。

她又歎氣:“小勇的外公,就是我爸,明明是個老乾部,隻要跟領導說說話,怎麼都能通融。可是,他偏不,說要保持思想的純潔性,不願意走後門。”

安夏不明白:“乾部?還交不起借讀費?”

辛抗美壓低了聲音:“他說借讀不是必要的,在庫爾勒就可以讀書,為什麼要借讀?他的所有存款,要等他百年之後,都捐給組織。”

安夏肅然起敬,九十年代的商品大潮衝擊下,還有人真的可以做到像革命電影裡那樣:人都快死了,還不忘“這是我五月份的黨費”。

屋裡傳來一個老人的咳嗽聲:“我這一輩子沒有麻煩過組織,彆人家的孩子都沒回來,就我們家要搞特殊?”

不一會兒,老人拄著拐杖出來了,看了一眼哭成淚人的女兒,又看了一眼從未見過的外孫。

池小勇一掃與陸雪對峙時的凶猛,乖得不得了,手裡捧著他一路抱著帶過來的庫爾勒香梨:“外公,這是我家樹上結的梨子,可甜了,您嘗嘗。”

看著這個眉眼與自己女兒和已經過世老伴十分相似的少年,,老頭子的心也軟了。

“行,借讀費,我可以出。但是,你要證明自己,值得我開這個後門,至少,你要連續三年拿到三好學生。”

池小勇不知哪來的勇氣,挺直了腰板:“借讀費,我也可以自己掙!隻要給我一個地方住就可以!”

說完,他充滿信心的看著安夏,安夏露出笑容:“我也需要你證明自己,值得我出這個錢。”

“我行,我可以!”池小勇大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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