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表情,是真的很向往了。
出身江南的同事露出剛才接待同誌的同款表情:“梅雨,最長連下過四個月,一天太陽沒見著,洗的衣服永遠乾不了,到處都是濕淋淋的,拖把上長蘑菇,牆根下麵生青苔……”
大漠與江南雙方彼此吐槽自家的環境,唯一能認同的就是這邊的經濟真的好差,離哪裡都很遠。
“其實……我說句實話,明年可能都申請不下來,91年下了個文件,說要啟動全國防沙治沙工程,我們旗的全部經費都投在固沙上了,唉,再不管的話,巴丹吉林就要跟騰格裡沙漠混在一起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沙塵暴會變成什麼樣子。”
安夏現在真心覺得……他們確實不太著急用電腦,管轄地區一共就那麼幾個活人,也沒什麼流入流出,來個陌生人,熱情的牧民都會打聽他們是來乾嘛的,安夏現在就是,去哪兒都特彆紮眼,感覺走到哪裡都有眼睛好奇地盯著她。
此前借給Emma’s house的無人機現在已經算二手,賣是不好賣了,不如再讓它們發揮一點餘熱。
安夏找到右旗領導 ,提出可以借給他們無人機,用來播散草種子和噴水。
比起靠人力,苦哈哈地在大沙漠上一點一點走,要快許多倍。
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半小時,飛機兩分鐘就噴完了。
領導對無人機毫無概念,安夏命人送兩架過來,順便搞輛越野車過來。
來都來了,難得現在巴丹吉林一個人類都沒有,隨便玩。
看到“越野車”的模樣,安夏沉默了。
野嗎?特彆野!
北京吉普,質量一級棒,能在戰爭年代用的真正好物,坐上去毫無減震感,方向盤賊硬,要花巨大的力氣扳。
安夏心中的越野車是野歸野,但還是有減震的,不會把人顛死……
習慣了桑塔納輕輕一轉就靈光的安夏,決定放棄在沙漠裡當狂野大飆客的夢想,免得把不穩方向盤,把車給開翻了。
算了,乾正經事吧,好歹給帶過來的宣傳口同誌們一點素材。
不然什麼都不乾,還要付車馬費。
現在在沙漠裡種的是梭梭,說是灌木,長得跟草似的,一大蓬。
它的價值是固沙。
安夏以前看過關於治理沙漠的故事,有人擔心鳴沙山的沙會把月牙泉給吞了,於是好心在月牙泉旁邊種了樹,結果千年不乾的月牙泉,在樹根瘋狂吸水之後,一下子乾了不少,最後還得補救,補救方式是往月牙泉裡灌自來水……屬實有點愁人了。
種草固沙,不讓沙漠麵積擴大,是比較合理的處理方式。
技術員操縱著無人機,飛了一個來回,草籽播下去了,再飛一個來回,水給澆上了。
確實夠快,效率相當夠高。
安夏嘴上還客氣了幾句:“就是不知道發芽情況怎麼樣,要是浪費了這袋種子,我賠給您。”
領導哈哈一笑:“一會兒就知道了。”
“一會兒?”安夏有些驚訝,當地領導告訴他,梭梭發芽極快,種下草籽後,隻要有一點水,兩三小時就能發芽。
“有一年敦煌發大水,第二天大漠裡開了一大片花,可漂亮了。”
“敦煌還能發大水?”
“能啊,桌子椅子都漂起來了,可能在你們那裡,就是普通的一場雨吧,敦煌的城市下水不能跟你們比啊。”領導樂嗬嗬。
這倒是,在一個常年乾旱的地方砸大價錢搞城市下水,似乎有點不知輕重緩急。
“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過會兒再來看看。”
三小時後,眾人回到播散草種的地方,隻見黃沙上有一層淡淡綠色,隨行記者脫口而出:“真是草色遙看近卻無。”
“哈哈哈,大家到了這邊,都成詩人了。”安夏笑道,邊塞詩一直是唐詩中的重要品類,誰讀書的時候沒遇上過幾篇需要默寫全文並背誦的邊塞詩呢。
安夏提出想去巴丹吉林沙漠中的綠洲,看看巴丹吉林廟。
她去的時候,已經是2014年,不知道現在的巴丹吉林廟與二十年後會有什麼區彆。
那輛坐起來不太舒適的北京吉普成了最佳交通工具,領導秘書找了一個識路的當地司機開車陪同安夏和記者進去。
司機一路對安夏說起巴丹吉林裡的事情,還有他們家牧羊的故事,一路歡聲笑語。
進去的時候是傍晚,現在的巴丹吉林廟條件太寒磣了,不像後世還有一個不錯的小院可以住人,還有手壓水井可以用水。
安夏他們繞了一圈,便決定出去。
星光滿天,安夏忽然想放無人機,看看在沙漠的整體地形。
無人機升空到一百米後,繼續向前飛了不知道多久……然後……不見了……
在場所有人都看見了巨大沙丘之後爆閃的一道仿佛照亮了整個沙漠的火光。
發生什麼事了?外星人襲擊地球了?
“壞了!忘了!”司機一拍大腿。
安夏還沒來得及問司機是怎麼回事,一輛陌生的吉普車從沙丘後突然出現,徑直向安夏他們的吉普車衝過來,險險停在麵前。
下來幾個荷槍實彈,穿著製服的人,他們掃視著茫然的這些人,冷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司機報出安夏的身份,並出示工作證和身份證。
“跟我們走一趟,我們要核實你們的身份。”來人一揮手,示意他們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