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野收回眼。
膩歪。
張博陽想到一事,猶豫著,故作隨意一提:“念念說桑梨回…回國了,今晚她們在一起吃…吃飯。”
而後他隻見鄺野垂眼看著文件,沒有反應。
張博陽也猜到了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不敢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室外光影彌漫。
鄺野視線落在文件上,黑眸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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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家燈火亮起,一輪彎月升至霧霾深藍的天空。
桑梨先去超市,買了些生活用品。
很久沒回來,有許多東西都和國外不一樣,她買著一大堆東西,算錢時還不小心冒出幾句英語。
雖然一時間門有點適應不過來,但是踏在家鄉的土地上,還是有種久違的踏實感。
回到公寓,她整理下房間門,洗了個澡,坐到窗前的沙發椅上休息著。
她刷著朋友圈,喻念念一個小時前發了條有關於張博陽的,是兩人晚上一起回家的牽手照片,洋溢著滿滿的幸福。
桑梨心生羨慕,突然有一個想法冒出——
如果她沒有離開,她和鄺野也在一起六年了,他們現在會不會也開始談婚論嫁了……
心頭湧現苦澀,她看向窗外,想到今晚喻念念說現在的鄺野不依靠創輝集團,事業拚搏得很成功,他有野心,有能力,讓很多人都敬佩。
還好,她雖然不在,他仍舊光芒萬丈。
桑梨在手機裡下載了雲瞻APP,在上麵逛著,末了視線落向她手腕上的梨子手鏈。
當時她出國時,鄺野送的東西她都沒帶走,除了這串手鏈,她實在舍不得。
他說,這串手鏈就代表他在她身邊保護她。
她還說她的生日願望是希望每一年的生日都有他陪著。
或許,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她很快就失去他了。
她摘下手鏈,輕輕摩挲著,斂下眼底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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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雲淩的第二天,桑梨和舞團成員去了她們租的工作室,這個工作室在雲淩的一個文化創意區裡,大家打掃清潔了大半天。
舞團領導去處理團裡的事,桑梨因為身為舞團導演,先帶著人去排練。
晚上開會時,柴弘說接下來他們打算在雲淩舉辦一場大型商演,柴弘已經托人聯係了市政文化廳的朋友,幫忙他們和舉辦地點的公司牽牽線,過幾天他要去談。
這次他們回國,有幾場商業和非商業性的演出,除此之外還受邀和幾個歌舞團進行交流學習,所以桑梨很忙,回來很快就繼續泡在練功房裡。
……
時光晃眼過去。
幾天後的周五晚上,雲淩大劇院在夜色下燈火璀璨。
演出是在晚上八點,七點多,舞團成員在練舞廳進行最後的排練,桑梨收到信息,走到大廳,就見到了喻念念和呂玥,兩人把一大捧鮮花給她,桑梨含笑接過:
“謝謝你倆能來。”
“桑大舞蹈家第一次國內演出啊,我們必須捧場,加油加油,我們好期待。”
桑梨靦腆莞爾,簡單聊了幾句先回去。
見時間門差不多,團長也領舞者們在後台候場。
劇場裡幾乎座無虛席,台下人山人海,現場氛圍熱烈,當主持人念完開場白,表演也正式開始。
所有的光束彙聚打在舞台上,音樂響起,舞者登台。
舞曲動聽,舞姿美妙,將一個個故事通過舞蹈的方式演繹,將人的情緒牽引其中,簡直是一場視覺和聽覺的盛宴。
最後一首壓軸的《江雨霓裳》,是桑梨的個人曲目。
這是桑梨去年自編的舞曲,在國內外都獲了獎,成為她的代表作之一。
追光燈領著所有人的目光,看到桑梨一席水綠色的翩翩長裙步履輕盈登場,女人膚色瑩白如玉,五官靈動明豔,細腰不及盈盈一握,身段軟若無骨。
水袖輕柔甩開間門,她如翾風回雪,衣袖舞動,舞台上灑下漫天花瓣,舞美絕佳。
桑梨是天生的舞者,一顰一笑都富有感染力,用一首曲子帶人走進江南歌女的故事,驚豔了全場。
待舞曲結束,台下爆發開雷動的掌聲。
所有表演結束,全體演員上台謝幕,演出十分成功。
臨近九點,演出結束,觀眾陸陸續續散場,桑梨走下台就被粉絲包圍,大家送上鮮花和禮物,想與她簽名合照,桑梨一一配合,溫柔得讓人心醉。
國內喜歡桑梨的人很多,這次有人甚至從外地趕來,就為了看她一場表演。
喻念念和呂玥見桑梨還要忙,發了信息就先離開,桑梨走到劇場廳門口,又有粉絲圍了上來,門口等待的記者也說要給桑梨拍著照片。
桑梨抱著鮮花,站在聚光燈前,笑靨如花。
她拍著照,忽而間門,劇院門口右側傳來幾個男人的交談聲:
“鄺總,你這麼說就是高抬我了,反正今天您也親自過來考察過了,有問題隨便提……”
桑梨下意識轉眸,看到三四個男人走來,像是剛剛洽談公事結束。
當她看到走在中間門的人,視線猛地定住——
竟然是鄺野。
男人個子在當中最為挺拔,一身黑,單手插在深灰色的長風衣口袋裡,仍舊一頭短寸,斷眉濃黑,鼻梁高挺,五官褪去了幾分少年感,卻仍舊透著狂妄桀驁。
無論在什麼時候,他永遠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個。
記憶中,最後看到他的那一幕,還是在範蔓芝壽宴酒店門口,他朝車裡的她笑著揮手,說結束後回家找她。
六年恍若隔世。
他好像變了很多,但又好像還是記憶中的那個他。
一時間門周圍人來人往。
全都在桑梨的世界裡褪了色,失了聲。
她在腦海中想象過無數個回雲淩見到他的場景,但沒想到是這樣的猝不及防。
她腦中一時宕機,視線克製不住地落在他身上。
鄺野和身旁的人交談著,麵眸光泛著磷光的深潭,氣場比高中時更加強大,讓人想攀附又有所畏懼。
幾人往她這個方向走來,下一刻,鄺野視線微轉,往前落向了她。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
桑梨眼波顫動,心底如火山爆發,熱浪翻騰噴湧。
然而,兩秒後,桑梨見鄺野仍舊和人說著話,自帶冷感的黑眸卻無波無瀾移開。
一步,一步。
他走近她。
一麵,是鄺野被人擁護著,氣場強大。
一麵,是她抱著鮮花,被粉絲簇擁,站在聚光燈下。
兩人各自功成名就,卻好像隔了萬裡長河。
而後,他從她身邊走過。
宛若不認識她一般。
桑梨的眼底被針刺進,麵色頓住,像是回過神。
一秒。
兩秒。
腦中的苦澀和怔然慢慢掩蓋空白。
她壓抑著情緒,機械地拍完照,這時團長柳荷和經理柴弘朝她走來,“桑梨——”
她回過神應了聲,柴弘掛掉電話,忙叫身為工作室老板之一的她:“我剛接到電話,說月朗水鎮開發商的老板今晚就在劇院,我們不是想在那邊辦商演麼,現在過去碰個麵,就當做提前打個招呼。”
“好……”
桑梨跟著柳荷和柴弘往前走,除了劇院大廳,到室外,外頭寒風凜冽,柴弘看到前麵正在聊天的幾人,叫:
“陳晨——”
桑梨順著柴弘視線看過去,沒想到就是鄺野那幾個人,忽而呆住,心底的情緒剛剛平息,又被推起到高潮。
他們走過去,鄺野身旁的陳晨,就是劇院的一個領導笑著對鄺野介紹:
“鄺總,這就是我剛剛和你說過的,澄舞舞團的經理,正巧是我朋友,今晚是他們舞團回國第一次演出。”
陳晨對柴弘笑:“這位就是雲瞻的老板鄺總,月朗水鎮就是他們公司開發的。”
柴弘看向鄺野,眼露驚歎,忙頷首和他握手:“鄺總您好,久仰大名,原來您這麼年輕啊。”
鄺野回握住他的手,淡聲應。
柳荷也和鄺野打招呼,而後柴弘看向身旁的桑梨,忙介紹:“這位是桑梨,我們澄舞的老板兼首席演員,咱們的台柱子。”
了解這個圈子的,自然知道桑梨的地位,周圍幾人紛紛和她問好。
幾人看到桑梨,一下子就被她美住,女人一席舞裙,身段窈窕,頭發盤起,兩鬢的碎發隨風搖曳,在劇院室外的橙黃燈光下,膚若凝脂。
“陳先生,章先生好……”
桑梨一一打過招呼,最後抬眸看向麵前始終未發一言的鄺野,心底情緒交織,幾秒後輕輕出聲:
“鄺先生,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