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梨眼睫微抖,想起自己的樣子,羞得受不了,躲開他懷抱:“我繼續收拾了……”
鄺野勾唇,不再逗她,自己也難受。
過了會兒,彆墅的管家趙姨來電話,那頭是來問關於桑梨的事:“小野,你前幾天讓我整理桑梨姑娘房間裡的東西,我都整理好了,那是繼續放在臥室嗎?”
那天鄺野回彆墅本來是去拿桑梨的東西,後來得知真相當即就趕去了機場,這件事也被他拋之腦後了。
鄺野問桑梨的想法,桑梨當然想要,尤其是鄺野送給她的,鄺野道:“帶你過去拿,剛好一起放到我那邊。”
鄺野給管家回了信息,而後幫桑梨收拾完東西,提過行李,牽著她下樓。
桑梨想到什麼,“鄺野……”
“嗯。”
“你奶奶是還在家裡嗎?”
鄺野眼底滑過情緒,鬆手換為摟住她:“你不想見就在車裡等著,我幫你拿。”
“我沒事,我是擔心你……”
她看向他,聲音輕柔:“今晚如果你奶奶還在,你彆和她吵架好不好?我不想你再生氣了。”
不管如何範蔓芝都是鄺野的奶奶,鄺野從前是很愛奶奶的,她不想鄺野為了她心情又受到影響。
鄺野沒說話,隻更摟緊她。
奔馳大G行駛在沉沉夜色中,今晚天氣預報要下雨。
一十分鐘後,停在鄺家彆墅門口。
桑梨對上鄺野的眼:“我和你一起進去吧,都到門口了,如果叔叔阿姨在家,我也要進去打個招呼。”
兩人下了車,鄺野牽著她進去,管家提前告知了鄺明輝和宋盛蘭,倆人都在家,見到桑梨都很高興,宋盛蘭看到倆孩子明顯比之前那次吃飯時狀態好多了,笑言:
“早知道你們都互相喜歡,那天吃飯我直接撮合得了,小野你也是,對梨梨當時態度那麼差。”
鄺明輝笑:“小野心口不一,這個我最知道。”
宋盛蘭和桑梨都笑了,鄺野無奈扯唇偏開眼,宋盛蘭拉住桑梨的手,柔聲言:“梨梨,阿姨看到你們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現在就小野踏踏實實在一起,他要是欺負你,你和我說,我幫你教育他。”
鄺明輝調侃:“你就算了,你什麼時候管得動她,咱兒子就隻有梨梨管得動。”
桑梨笑著對上鄺野的眼,聊天幾句,鄺明輝輕咳幾聲,換了話題:“小野、梨梨,奶奶在樓上,要不我們上去喝杯茶?”
範蔓芝真的還在家裡。
鄺野黑眸微斂,淡淡出聲:“不了,我就是帶梨梨回來拿點東西,拿完就回去。”
韶雪音的事加上當年的事,如今鄺野對範蔓芝的生氣一時半會兒是消不下去了。
鄺明輝也不勉強,“行……”
鄺野帶著桑梨上樓,去到臥室,裡頭的東西都整理好了,桑梨說之前進來過一次,但是這次進來,心情已然從苦澀變成失而複得的歡喜。
看著一箱娃娃,她笑得開心:“這些拿回去重新擺到房間裡好不好?”
鄺野懶笑,“依你。”
桑梨去看另個箱子,是原本放在她桌麵的東西,桑梨拿出他畫的那幅畫,“這畫你是什麼時候撕的。”
鄺野斂眸看著,“就是之前最後一次問你的時候。”
她佯裝生氣,“你把對我們來說這麼重要的一幅畫撕了,也太隨便了,一點都不珍惜。”
“不是,我當時撕完第一天就後悔了……”
看他解釋的模樣,她不禁笑了,“逗你的,我沒生氣,能粘起來就好。”
一生特彆的相會,隻要沒錯過就好。
桑梨撫著畫,“把這幅重新框起來,這次我要好好珍藏,和我給你畫的那幅一起擺在家裡?”
“行。”
她拿出相冊,上次她就很驚訝,“這相冊是什麼時候做的?”
“你回老家的那半個月做的,本來想你回來後給你。”
桑梨想到他當時做禮物時滿懷期待的心情,就心疼得眼眶紅了,他忙抱住她,笑著低哄:“沒事了,你現在不是收到了麼?我這禮物就沒有白做。”
“鄺野,我們以後拍很多照片好不好?我們把這個相冊一直做下去。”
“好,等以後我們都老了還能拿出來看。”
桑梨笑著點頭,整理完東西,鄺野說上樓去拿點他自己的東西,桑梨就在房間裡等他。
她翻看著相冊,這時臥室門被推開。
她抬眸,看到被傭人攙扶著走進來的範蔓芝,猛地愣住。
鄺明輝和宋盛蘭跟在後頭,範蔓芝看向如今模樣變得清秀溫婉、氣質蛻變的桑梨,愧疚出聲喚她:
“桑梨……”
桑梨放下相冊,麵色微怔,幾秒後出聲:
“奶奶。”
她整整六年沒見到範蔓芝了,對方年紀大後,看過去身子骨不似從前硬朗,神態也不似從前精明強勢。
“我剛才聽到你和小野都回來了,不願意上樓見我這個老太婆,我就想下樓來見見你們。”
範蔓芝看著桑梨,語調柔軟:“幾年不見桑梨你變了很多,更加漂亮有氣質了,我聽說你現在在大舞團當首席,很厲害。”
桑梨斂眸沒說話,範蔓芝想到當初做的事,心底湧生愧疚,緩緩出聲:“桑梨,我身為鄺野的奶奶,為著當初的事和你鄭重道個歉。是我不尊重你和小野的感情,我的做法讓你那麼難受,讓小野也變得沉默不愛說笑,是我耽誤了你們兩個真心喜歡的孩子六年,現在你和小野在一起我很支持,我也希望你們好好的……”
鄺明輝上前攙扶著咳嗽的範蔓芝,範蔓芝心痛地懇切看向桑梨,快要落下淚來:
“孩子,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當初我是為了小野,想給他安排更好的,而且我想著你喜歡跳舞,去學舞追夢也是個很好的選擇……”
桑梨還未說話,一道冷淡的嗓音就傳了進來;
“您所謂送她去追求夢想,難道不是給自己做的事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這叫為她好?”
幾人轉頭,範蔓芝看到鄺野,心裡一顫:
“小野……”
鄺野不知何時來的,走進來,神色冷淡:
“你覺得桑梨現在很優秀,可是你知道她的成績是用什麼換的?”
鄺野拿起裡頭的東西給範蔓芝看:“這是前段時間桑梨在醫院的檢查報告,她營養不良,長期勞累,精神壓力過大,胃粘膜受損嚴重,因為長期服用治療失眠和抗抑鬱的藥,你知道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她很有可能回不來。”
範蔓芝怔住,宋盛蘭和鄺明輝震驚:“梨梨你……”
鄺野看著範蔓芝,眼底沉沉:“你說我這六年變得沉默寡言,可這六年至少我還在家鄉,爸媽還在身邊,我不缺錢,桑梨呢?本來她考上了雲大,可以在國內安安穩穩讀大學,可她她爸媽都不在了,一個人被你安排到國外陌生的城市,不靠你的資助,住在破舊公寓裡,每天打份工賺學費,每天省吃儉用,跳舞跳得渾身是傷病,這就是給她追求夢想的權利,你以為人人都稀罕?”
桑梨鼻尖泛酸,拉住鄺野的手,“鄺野……”
鄺野想到桑梨受的委屈,心裡難受:“當初你讓桑梨離開,她回國後都忍著不說出實情,她走後有多少人在背後議論她,說她是看上我家的錢,利用我完又甩了我,她這次回國,又有多少人說她是在國外混得不好,想回來抱我大腿,她受到多少人的非議?這些傷害是一句道歉就可以彌補的?她能接受,我接受不了。”
範蔓芝聞言,愧疚失言,鄺野輕哂一笑:
“而且你道歉不是真覺得你錯了,而是你發現我死活不接受你安排的聯姻,發現我寧願終生不娶都不和韶雪音在一起,所以你開始後悔了,如果我當初答應了你的安排,你難道不會覺得當初你的決定很正確?”
範蔓芝臉色僵硬。
桑梨鼻尖泛酸,鄺野啞聲道:“本來我可以和桑梨一起讀大學,一起畢業,可能現在我們已經結婚了,我們不會白白耽誤六年,但是她的未來都因為你被迫改變了,誰來替她討個公道?”
鄺野攬住桑梨,看著範蔓芝,薄唇吐出一字一句:
“梨梨的爸媽不在了,她以前沒人疼沒人護,但是以後我來護,你覺得不夠好的,配不上的,在我這裡卻是最重要的寶貝,隻要我在,誰都彆想再對她做什麼。”
鄺野拿過桑梨的東西,帶著她離開。
走出彆墅,他把她的東西放上車,斂了斂情緒,溫柔揉揉她的頭:“走,我們回家。”
桑梨輕應了聲,眼底濕潤。
車子穿行在川流不息的街道,末了駛到樅海城,他帶她進了家。
關上門,她看向放下行李的他,就上前抱住他。
她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臉埋在他肌肉堅硬的後背,眼圈如泡在水裡陣陣發紅。
想到他剛才在範蔓芝麵前說的那些話,桑梨壓抑在心底多年的委屈被他的愛衝擊得柔軟決堤,落淚:
“鄺野,謝謝你……”
她哽咽:“除了外婆,再也不會有人像你對我這麼好了,再也不會有了……”
鄺野轉身,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抹掉她的眼淚,與她對視:“這是十八歲生日那天答應你的,不是麼?”
當時他說,以後她不單單隻有外婆,她還有他。
在她快樂的時候陪著她,在她難過的時候安慰她,參與她生命當中的每時每刻,所以那些她曾經受過的傷害和痛苦,就讓他來慢慢治愈。
讓他來好好愛她,給她全部的愛。
他注視著她的淚眼,講著和曾經一樣的話:
“桑梨,隻要你願意,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桑梨眼尾滑下淚,踮起腳尖主動吻上他。
“我愛你,鄺野……”
鄺野虎口扣住她的後頸,很快反客為主,破開齒關。
他的氣息鋪天蓋如颶風籠下,桑梨後退兩步,被按在沙發背上,他吻得很凶,她仰頭努力迎著,緊緊抓住沙發,在真皮沙發上按下一道道指痕。
她被他更緊地鎖在懷中,恨不得嵌入骨髓。
如沙漠中尋找綠洲,燎原之火從唇齒燒到心口,桑梨耳邊其餘的聲音連同時間在這一刻被冰封凝固,隻剩下麵前的他如此清晰鮮活,一分一分催逼著心臟怦怦亂跳。
室外暴雨降至,水好似衝破落地窗湧了進來,所站之地塌陷在滂沱的深海中。
許久後,桑梨腦中如脹了個氣球,快要缺氧,直至她腳踩到布帛,鄺野停下,沉沉呼吸著,俯身把麵色酡紅的她打橫抱起,往房間走去。
“臥室還是浴室。”
他啞聲問。
她臉埋在他胸膛,極紅,“先去浴室……”
踏入淋浴間時,她貼近冰冷的瓷磚,她剛感覺到冷,就被他往前一拉,重新抱進懷中。
頭頂花灑衝下水來,模糊了視野。
男人的吻奪走一絲一縷的呼吸。
水汽彌漫,像是一片迷霧森林,她如一隻小鹿,探尋著他所帶領的蹤跡。
水落在腳邊,濺起一滴滴如花朵,愛意恣意生長,深海中摸不著邊界。
不知過了多久,浴室的門被打開。
臥室裡隻亮了一盞微弱的橘黃色燈光,桑梨後背著陸柔軟,睜開眼,光線朦朧昏暗,讓人心醉。
鄺野傾身,與之對視:
“撐得住麼等會兒?”
感受到他獨獨在她麵前而生的占有欲,桑梨麵頰發紅,睫毛抖成了小刷子,嗓音粘成了糯米團子:
“可、可能不太行,你彆太凶……”
他笑了,咬住她耳朵,“這麼害怕啊?”
她臉又紅了一個度,紅唇輕抖:
“怕……”
他這樣,換誰能不怕。
她羞得說不出話,心快要跳出嗓子眼,感受到她的慌,他低哄的嗓音落在她耳邊:“不怕,剛開始我先收著,難受就告訴我。”
室外打了幾聲雷,雨勢漸大。
他的公寓在頂層,風雨一來時聲響最為明顯,雨一滴滴重重打在落地窗上怦怦作響,此刻的城市黑暗一片,仿佛處在末日。
室內像是隔絕在外,下了場大雨,小魚瀕臨窒息又被拉出水麵,循環往複,斷斷續續間,隻剩下鄺野在她耳邊落下的輕柔情話。
時間被他的極富耐心拖得格外難捱漫長。
直至過了許久,她宛若虛幻浮動在海麵上,世界跟著扭曲。
感覺摟住她的手鬆開,桑梨睜開眼,看到鄺野起身打開抽屜,遠處悶雷響,他很快重新摟住她,深深注視著她的眸,眼底猩紅:
“愛我麼?”
“愛……”
她額間冒出汗,卻不偏移看他的眼,想要將此刻的他深深烙印在心底,眼底積蓄酸意:“特彆愛……”
他吻上她的唇,眼底沸騰:
“我愛你,永遠。”
回國後,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說愛她。
可是她卻感覺他已經說了很多遍,藏在他看她的每一個眼神裡,藏在他每一個口是心非的舉動裡,藏在每一個擁抱和親吻裡。
他愛她。
萬分篤定,至死不渝。
雨滴轟隆墜下,海底的浪沸沸被狂風狹來,讓人墜入急急的湍流。
最後的那一瞬間,她眼眶被愛意席卷刺得掉下淚來。
鄺野將她擁緊,吻掉她的淚,繾綣無比:
“桑梨,答應我。”
“再也不要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