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亦棠跟著謝玉照進了太子府,前世那兩年中,她在太子府的時間比在尚書府還多,無需旁人引路,她也能在太子府來去自如。
但和前世還是有點不同。
約是在一年後,謝玉照在府中替她種下了一棵桂花,比不得宮中那棵年份久,卻也是高大挺拔,枝葉茂密,花期時飄落一地,仿佛鋪了一地的黃金,這一棵樹就占據了座院子,府中有一處閣樓,站在閣樓上看去,宛若一柄撐開的寶傘。
榮淩郡主知道謝玉照大張旗鼓的居然隻種了一棵桂花時,隻顧搖頭不解。
到底是她喜好和旁人不同。
薑亦棠勾頭探腦,被謝玉照牽著一路朝後院的方向去,這條路太熟悉了,繞過河池和涼亭,踏上遊木長廊,再走不久就是一處院落,它離前院很近,近到來回隻需要一刻鐘時間,前世她來往太子府的兩年中,這就是她的住處。
它離後院很近,但又不至後院,似客房又不似。
就仿佛是薑亦棠,她在太子府中不是後院的一員,但府邸主人卻毫不遮掩心思。
他想要她,從始至終,都未曾有過半點改變。
薑亦棠仰頭看著牌匾,思甚苑。
薑亦棠眼中有些許恍惚,前世,她乍然知道謝玉照在府中專門替她空出一個院落時,錯愕和驚慌齊湧而上,她還未及笄,住進男子府邸,讓旁人聽了去,算什麼事呢?
她膽子小,怕聽見外麵會傳出流言蜚語。
但想擺脫尚書府的心思太重,她猶豫不決了好久,後來,她才發現,尚書府的人隻會比她更希望她早日住進去。
她有點委屈又覺得習以為常,謝玉照隻和她說:
“怕你在尚書府住得悶,騰個院子讓你偶爾過來小住一番,不必放在心上。”
的確和謝玉照說得一樣,他從不逼迫她,隻在她煩悶時,會派人去接她,思甚苑總會準備好她想要的一切,她在太子府過於舒心和自在,以至於,每當回尚書府都覺得壓抑和勉強。
外人有沒有說得難聽,薑亦棠半點不知曉,根本沒人會在她麵前嚼舌根。
印象中,起初好像是有的,如褚櫟秋她們,總是看不慣她常出現在太子府的,言語針對算是最簡單的,讓她一度都很排斥參加宴會,覺得自己仿佛赤.裸著讓人打量般,但隻是短短的時日,一切就發生了改變。
那些世家貴女再不喜她,也不會在明麵上針對她,反而是各種捧著她。
薑亦棠隱約覺得是謝玉照做了什麼,但他到底做了什麼,薑亦棠也不知道。
隻知道榮淩嘖嘖稱奇地和她說過幾次:
“堂哥對你真好。”
薑亦棠稍稍偏過頭,看向謝玉照,她捫心自問,那兩年中,謝玉照待她是真的好。
好到讓京城人人欣羨。
謝玉照察覺到什麼,垂下視線:
“進去看看?”
薑亦棠還記得自己現在應該是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她呐呐地問了句:
“是給我的?”
女子裝模作樣的疑問,叫謝玉照若無其事地看了她一眼,薑亦棠被看得稀裡糊塗,謝玉照為什麼這樣看著她,她問得錯了嗎?
到底是心虛,薑亦棠低垂下腦袋,不敢和謝玉照對視。
謝玉照忽然勾唇,他頷首,應聲。
薑亦棠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苦惱地跟著謝玉照進了思甚苑。
一進來,迎麵就是石頭堆砌而成的假山,繞假山而建了一方小池,院落占地麵積很大,抵得上兩個頌桉苑,靠南的方向被圈出花圃,裡麵種了許多花,一支玉蘭俏生生地立著,長長的遊廊從寢室連接到院門處,遮陽擋雨,琉璃瓦被陽光照得熠熠生輝。
和前世初見時,沒什麼不同。
薑亦棠大致掃了眼,餘光瞥見肩頭的青絲,心思就全不在思甚苑上,她拽了拽謝玉照的衣袖,低聲提醒:
“梳妝。”
他答應過她的。
謝玉照沒忘,他轉頭對鬆翎吩咐:“去叫佟容來。”
鬆翎有點意外,又有點意料之中。
佟容是這次殿下點名帶出宮的宮女,她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非得要說,就是她進東宮前是在尚服司當值的,本來是按照伺候後宮娘娘培養,梳妝技術自然不用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