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亦棠全然沒有注意到謝玉照的異樣, 謝玉照壓下情緒,問她:
“怎麼不等我去接你?”
薑亦棠彎眸搖頭:“等不及想見你。”
她太直白,讓謝玉照有一刹間啞聲, 他沒忍住低頭笑。
時間不早, 謝玉照牽著她進府, 他回前院換衣服,見狀, 薑亦棠忙忙掃了自己一眼, 她就穿著在尚書府的那一套,青絲些許淩亂,頓時也生出洗漱的心思。
薑亦棠來得匆忙,什麼都沒帶, 當然也不需要她帶什麼,思甚苑什麼都有,她回來後, 佟容最是高興, 對她說:
“姑娘不在, 府中好像都沒了活氣一樣。”
她說的不是思甚苑,而是整個府邸, 姑娘離開後,殿下情緒明顯不高漲, 府中人人噤若寒蟬,壓抑冷清到極點, 連衛大人和鬆翎都比往日要沉默許多,佟容習慣了姑娘在時的歡聲笑語,一時間竟覺得不適應。
薑亦棠被說得稍囧,根本不信她的話:
“哪有你說得那麼誇張。”
佟容笑而不語, 低頭替她挽發,笑聲問:“這次姑娘回來,應該不走了吧?”
她話中明顯帶著打趣,薑亦棠白皙的小臉瞬間竄上一抹紅,她羞赧地低下頭,甕聲甕氣道:
“不走了。”
青粟也調侃:“佟容姐姐你可沒看見,姑娘聽到聖旨後,直接呆在了原處。”
薑亦棠被說得羞惱,嗔瞪了眼青粟,伸手推了推她:
“就你話多。”
青粟捂嘴笑,室內頓時笑成一團。
薑亦棠回來卻不止這一個理由,她從銅鏡中看向佟容:“還有幾日就是謝玉照生辰,他今年搬出東宮,還是要在宮中辦宴嗎?”
佟容一愣,也想起這茬,她搖了搖頭:
“奴婢沒聽到消息。”
薑亦棠訝然。
儲君生辰不是一件小事,往年都是在宮中大辦,怎麼會沒聽到消息呢?
常樂和佟容對視一眼,都有些許不解,佟容試探性地猜測:
“也許是殿下另有打算?”
薑亦棠也隻能這樣想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她要給謝玉照送什麼生辰禮。
她吃穿都是謝玉照的,好似根本沒有什麼能拿出手的東西。
薑亦棠垂頭喪氣地趴在梳妝台上,佟容覷見,猜到她在苦惱什麼,不由得道:
“姑娘怔住了,殿下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禮輕情意重,隻要是姑娘送的,殿下就沒有不歡喜的。”
佟容話裡話外都是謝玉照對她的看重,薑亦棠硬生生地被說得麵紅耳赤,她抬手捂住通紅的臉頰。
送什麼呢?
謝玉照的確什麼都不缺,薑亦棠忽然想到前世謝玉照被幽禁的那五年,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她抿了抿唇,悶聲說:
“我想去一趟秋靜寺。”
這不是什麼難事,佟容笑著道:“秋靜寺在城外,姑娘想去的話,明日一早奴婢就讓人備好馬車。”
薑亦棠紅著臉點頭。
有了心事,晚上用膳時,薑亦棠有點心不在焉,謝玉照匆忙換好衣裳,卻不見小姑娘多看他一眼,謝玉照不著痕跡地抿唇,他垂眸看向小姑娘,神情如常:
“阿離在想什麼?”
薑亦棠下意識脫口而出:“在想明日——”
話音未儘,薑亦棠頓時回神,她趕緊捂住嘴。
既然是準備生辰禮,當然要瞞住,不然提前被猜到,就一點驚喜都沒有了。
薑亦棠趕忙改口:
“沒有什麼。”
殊不知她這幅遮掩的模樣,讓謝玉照眸色稍暗,他習慣了小姑娘對他的毫無保留,如今薑亦棠遮遮掩掩,讓他心下一沉再沉,不受控製地胡思亂想。
謝玉照斂下眼眸,沒有再問,那句他明日沐休也自然而然地沒有說出口。
翌日一早,薑亦棠就坐著馬車朝城外而去。
在不久後,一輛馬車也悄無聲息地跟在她身後離開,薑亦棠對此一無所知。
今日薑亦棠將佟容也帶在了身邊,馬車上坐了四位姑娘,空間仍是綽綽有餘,青粟好奇地問:
“姑娘去秋靜寺要做什麼?”
佟容倒是猜到了姑娘要做什麼,她隻低頭笑,沒有多說。
馬車到了秋靜寺,佟容先去和住持添了香油錢,才跟著姑娘進了大殿,秋靜寺供奉的是觀世音菩薩,金身坐於高堂,身後和身下是佛光和千葉寶蓮,手捧淨瓶,清淨莊嚴,讓人一見就心緒平靜下來。
大殿內燃著禪香,來往香客跪在蒲團上,安靜叩拜。
薑亦棠不是第一次來秋靜寺,曾經和嫡母也來過上香,但記憶太久遠,薑亦棠早就記不清了過程,她和其餘人一樣,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
重來一世後,薑亦棠不得不相信神佛之說。
是以,她跪拜時格外虔誠,她今日來秋靜寺隻有一個目的,甚至不是給自己求平安,她心中默念——
不管將來謝玉照做何選擇,都願菩薩能佑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