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
從尚書府到太子府的路, 薑亦棠走了無數次,從未有一次覺得距離這麼遠,她站在距離太子府不遠處的街道上, 呆呆地看著府外把守森嚴的禁軍。
曾經這些禁軍會出現在這裡,是在守衛保護。
現在, 卻是囚禁。
薑亦棠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謝玉照就是敗了,他沒有過得很好。
她不敢過去, 怕被薑昃旼知道, 怕再被軟禁,小姑娘想回去,但腳步卻有點不聽使喚, 她抄了一條小道, 這條小路是曾經鬆翎帶她走過的,她知道, 這條小道和謝玉照的院落隻有一牆之隔。
等站在牆頭下,小姑娘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她仰著頭, 呆呆地站了會。
裡麵很安靜, 她聽了許久, 什麼動靜都沒有聽出來。
她聽青粟說過,太子府前有禁軍把守, 而且,時不時有人巡邏,就怕出現任何意外。
她不能在這裡久留。
小姑娘回神, 她在這裡能做什麼?她什麼都做不了。
驀然,她低下頭,她身上一直有帶著個荷包, 她眼瞼輕顫了顫,伸手將荷包打開,裡麵裝著她攢了許久才攢到的一錠銀子,除此之外,荷包中隻有一樣東西——代表謝玉照身份的那枚玉佩。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和謝玉照有關的東西都被她放在了頌桉苑中,導致等她回來時候什麼都不見了,這枚玉佩卻是她去莊子時也被她鬼使神差地帶在了身上。
這是謝玉照送她的第一件東西。
是謝玉照身份的憑證。
是當初她能夠在京城過得自在,旁人不喜她卻又不得不忌憚的原因。
她一直將玉佩帶在身上,從來都沒有摘下來過,後來,也沒有。
隻是玉佩的位置從一個顯眼的地方變成了一個隱蔽的地方。
小姑娘不敢去看那枚玉佩,她蒼白的手指攥緊了那一錠銀子,她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膽小、怯懦,做不到陪著謝玉照去死。
於是,她把銀子扔了進去。
她隻是想著,也許,萬一,謝玉照就用到這枚銀子了呢?
聽到外麵好像有禁軍的聲音,似乎將要巡邏到這裡,薑亦棠臉色嚇得慘白,忙忙拎著裙擺朝外跑去。
院落中。
一錠銀子被扔進來,在地麵上滾了滾,最終停在了一人的腳邊。
謝玉照低下頭。
陽光照下來,落在他身上,如果薑亦棠在這裡,她肯定不敢認這個人就是她認識的謝玉照,她印象的謝玉照意氣風發、矜貴風姿,而眼前人卻消瘦得過分厲害,衣袖沒遮住的地方似有疤痕若隱若現,一身銀白色的織錦袍鬆垮垮地被穿在他身上,他單薄得仿若一張紙。
衛笠皺眉過來:
“殿下,您不能吹風。”
見殿下沒有任何反應,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姑娘不會再來的!”
那人終於掀了掀眼皮,卻很快又垂耷下去,仿若沒有聽見他的話。
衛笠閉了閉眼。
明知姑娘是什麼人,殿下當初選擇姑娘時,就該知道他如果不能一直得勢,就會有現在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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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照被幽禁五年,薑亦棠隻去一次太子府。
後來謝玉桓和薑諳茯成親,誰都知道謝玉照和薑諳茯感情甚篤,但許多人都琢磨不透謝玉桓對薑亦棠的態度,說他歡喜薑亦棠卻不儘然,但他總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向薑亦棠,時而在尚書府還會替她說話。
因此,薑昃旼恢複了她府中姑娘的待遇,卻越發遭到嫡出一脈的冷眼。
薑亦棠隻能避得遠遠的,她不喜謝玉桓,後來,隻要謝玉桓來尚書府,薑亦棠都隻會窩在頌桉苑中。
這五年中,薑玵妢都嫁了人家。
隻有薑亦棠和薑霜鳶仍是沒有動靜,薑亦棠是處境艱難,薑霜鳶卻是對誰都不滿意,她仿若根本不著急嫁人,任憑薑夫人怎麼著急,都是不鬆口。
謝玉照被幽禁的第五年六月。
青粟在花園中摘了好一些花,在府中曬乾後,一瓣一瓣地挑揀,許久,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
“姑娘,奴婢選好了。”
薑亦棠垂眸給香囊收尾,聽到青粟的話,讓她把花瓣拿過來,全部放進香囊中,她把香囊口子拉緊,嗅了嗅香囊的味道,方才點頭。
見她弄好了,青粟才問:
“姑娘今年還做桂花結嗎?”
青粟很少問姑娘每年在這時做香囊和桂花結乾什麼,她一直跟著姑娘,自然知道是因殿下的生辰就在這個月。
殿下一貫喜歡姑娘給他編的桂花結,往日房間上都會掛起,偶爾會編個小穗子在玉佩上掛著。
姑娘後來很少出府,隻被困在尚書府中,除卻每年這時會做些香囊和桂花結,姑娘從沒提起過殿下,青粟也不知道姑娘在想什麼。
青粟也很難勸姑娘什麼,但偶爾還是覺得唏噓,殿下和姑娘當初明明那麼好,如今卻落得這般結果。
果然,薑亦棠什麼都沒說,她隻是安靜地把香囊和桂花結都放在一個木匣子中,和往年做的都放在一起。
快年終時,京城的氣氛有些不對。
府中忽然加嚴了對頌桉苑的看守,這一日,甚至薑昃旼都來了頌桉苑,他臉色鐵青,盯著薑亦棠看了許久,最終甩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