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間, 發生這麼大的反轉,宮裡上下都沒反應過來。
沒人能想到,為了洗清沈昭容的罪名, 皇上居然顛倒黑白, 將巫蠱娃娃硬說成福娃娃!還讓皇後娘娘給他做了一個,到處給人看!
簡直匪夷所思!
如果皇上心疼沈昭容,一開始為何不護著她, 還打了她十個板子?
眾人想不通, 隻覺得這宮裡是一日比一日詭異了, 這等古怪的事情都發生了,哪日太陽從西邊出來,他們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最氣憤的當屬靜嬪!
她得知消息後,氣得將房裡的古董擺件、鎮紙硯台、筆架書籍等, 能摔的都摔了!
“他如此心疼那小賤人!”她氣得俏臉扭曲, 明媚眸中滿是憎恨,“一日都等不得!他一日都等不得!想到法子就立刻救那小賤人了!”
半日之前,洛玄墨還在她這裡, 對她說著諸多情話,又說姓沈的根本不入他的眼,不過是將她當成按摩的婢子。
這就是他說的婢子?一日都等不得,生怕她受苦,不惜顛倒黑白也要去救?!
“韶音是不是蠢!”靜嬪摔了屋裡能摔的,剩下的都是桌椅等沉重的擺設, 她摔打不動, 氣得在屋裡團團轉, “她是不是蠢啊!皇上要什麼她就給什麼!連這等主意都給他出!”
她不信這是洛玄墨的主意。
洛玄墨才從她這裡走了不久。如果他有辦法, 早就這麼做了, 不會先打沈雪夕十個板子。
隻能是韶音給他出的主意了。
“她記不記得,沈雪夕去年仲秋節打了她的臉!”她氣憤地道,俏臉猙獰得厲害,嚇得奴婢們不敢上前,瑟縮著躲在角落裡。
“沒用的蠢貨!”她罵了半天,簡直恨死韶音了,覺得她沒事找事,軟弱得沒有皇後的威嚴!
她罵完韶音罵沈雪夕,氣急了連洛玄墨也罷,嚇得身邊人跪了一地。良久,她罵累了,寒著臉道:“把我當傻子?做夢!”
她連洛玄墨都記了一筆。
洛玄墨倒是沒忘了她這裡。安排沈雪夕住在離他的勤政殿較近的一處宮殿內,好生哄了一番,說自己為了將她從困境中解脫出來受了多少委屈,獲得了她的愛意後,便折返去了靜嬪那裡。
一路上,洛玄墨都在思索如何對靜嬪解釋。
他對沈雪夕的解釋是,皇後對她所受到的懲處不滿,要將她杖斃,他費了很大的勁,不惜提出紮自己的小人,終於讓皇後鬆了口。
而到了靜嬪的宮裡,他就是另一番解釋了:“皇後不信是沈昭容做的,甚至拿到了經手之人的供詞,到禦書房找朕要公道。你也知道,皇後她……朕有時不得不讓她三分。朕為了保住你,不讓她找你麻煩,才不得不如此。”
說話時,眸光輕閃。
趁此機會,倒是可以將她身邊的幾個臂膀除去了,為沈雪夕報仇。
上次沒能除去他們,他一直耿耿於懷。
不過,他並不著急,幾個奴才而已。
抱著靜嬪,一番哄勸。
年輕英俊的皇上溫情起來,是靜嬪抵擋不住的,憋在胸中快要炸開的怒氣頓時減少了許多。
“彆的就罷了,皇上為何要提沈昭容的位份?這可不是皇後要求的罷?”她仍有些芥蒂。
洛玄墨心裡一惱,覺得她不識趣,麵上還要哄勸:“朕已經認了那是福娃娃,如何還能再治沈昭容的罪?她又挨了冤枉板子,自然要補償她一番。”
靜嬪偎在他懷裡,從他仍舊溫柔的口吻中察覺出暗藏的不耐煩,心裡微酸。
他就是舍不得沈昭容,他就是喜歡她。
心裡重新攢起一團怒氣,她生生克製著,沒在洛玄墨麵前表現出來。
嘉寧宮。
“你不是要教訓靜嬪嗎?”見韶音出去晃了一圈,結果沒教訓到靜嬪不說,還把沈雪夕放出來了,灰灰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不是成全了狗男主嗎?”
雖然讓洛玄墨生了一通氣,但是小意思啦!相比他得到的那些,灰灰覺得這個處置便宜他了。
“彆急。”韶音穿著一身常服,在庭院中澆花,洛玄墨將大權收回了,她也就不用再看奏折了,正好澆澆花、種種草,“這樣不好嗎?從此再也不會有人用巫蠱娃娃來害人了。”
本朝還好些,不似前朝那樣忌憚巫蠱,動輒誅九族。但是紮個娃娃,也能毀了一個人。
像沈雪夕,她是得洛玄墨寵愛,才挨幾板子、降為奴婢就揭過去了。換個妃嬪如此,怕要丟命。
韶音覺得這樣不好。你紮我個娃娃,我打你一耳光,也就得了。弄得傷筋動骨的,就很愚昧。
“你又替他做好事!”灰灰動氣了,“這是成全了他的事業!你怎麼能成全他!你忘了嗎?你已經不是工具人了!你不用扮演了!你是不是習慣了啊!!”
說到後麵,它幾乎咆哮起來,像要打韶音的後腦勺幾下,讓她醒一醒。
韶音笑著搖頭:“你再等等。”
灰灰不知她讓它等什麼,氣呼呼地不說話了。
它看洛玄墨不順眼,尤其監視到他對沈雪夕、靜嬪兩頭騙之後,更是恨不得他死。
這種垃圾,活著乾什麼?
氣到極點時,它隻能勸自己,他活著,這個世界才正常運轉,為了自己的性命,忍了他!
但是它堂堂炮灰係統,性命居然跟這麼個垃圾掛鉤,想想更憋氣了。
它沒有憋氣很久。
次日,洛玄墨上朝時,它就看到了一場好戲。
“恭賀皇上龍體康複!”定國大將軍等二十餘位臣子出列,手裡捧著一隻木匣子,聲音如雷,齊聲恭賀。
匣子的蓋子打開著,露出裡麵顏色各異、布料各異、大小款式各異,但渾身紮滿了銀針的布娃娃。
一根根銀針反射出耀眼的光,粗粗數去,每個娃娃身上至少紮了上百根針!
洛玄墨陡然黑了臉!
手掌握住龍椅扶手,摩擦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滔天怒氣填充在胸中!時隔一冬,再次回到朝堂的暢意喜悅,刹那間不複存在。
他緊緊咬著牙根,額角的青筋都迸起來:“愛卿們此是何意?!”
“聽聞皇上喜歡福娃娃,在短短一冬之內龍體康複,便是因為有福娃娃護體,臣等為了表示忠心,特意親手縫製了一枚福娃娃,獻給皇上!”韶音的父親,定國大將軍大聲說道。
韶音的舅舅,文淵閣大學士斯文一笑,清朗的聲音響起:“臣特意請教了京中有名的大夫,問明白了人體上的各大穴位,皆用銀針封住,期望皇上百邪不侵,龍體安泰,福澤永駐!”
“祝皇上龍體安泰,福澤永駐!”其餘手捧木匣子的臣子,齊聲說道。
整齊劃一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那銀針反射出的光芒也充斥在殿內,不停變幻著角度。但是不論怎麼變幻,總能刺入洛玄墨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