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中一陣陣氣血上湧,似有什麼要衝破顱骨,眼前一陣陣發黑,唇齒間都嘗到了血腥氣。
他已經不知道痛,下意識地緊握住龍椅扶手,發出緊緊摩擦的咯吱咯吱聲,但是他已經聽不到,身體似乎變成了石頭,沒有一絲一毫的知覺。
唯怒氣如颶風在胸中肆虐,所過之處,全都摧毀。他的血肉,他的臟腑,全都摧毀成碎末,而他的胸骨也要被撞斷了!
可惡!可恨!
他心中咆哮,韶音該殺!
洛玄墨毫不懷疑,這是韶音使的計!
隻有這個女人,毒若蛇蠍!從前她幫他對付敵人,就是這麼狠!
可笑他居然以為她放過了他!在昨天丟了那麼大的臉之後,事情會平息掉!
他好不天真!
從沒被韶音直觀對付過的洛玄墨,此刻心底湧起了一股恐懼。這個女人,城府太深了!
他鬥不過她!
隻憑他自己,他鬥不過她!
大殿上,二十多名臣子手捧木匣,一隻隻渾身紮滿銀針的布娃娃,似乎都長出了眼睛和嘴巴,在咧嘴對他邪惡地笑!
洛玄墨本能感到恐懼。
這根本不是什麼福娃娃!
就是巫蠱娃娃!
她要詛咒他!讓萬人詛咒他!
就在昨天,他親口認下這是福娃娃,還救了沈雪夕!他不能反悔!她該不會要萬民縫製布偶娃娃,家家供奉吧?!
想到這裡,他心底一陣發寒,止不住地打了個冷顫!她做得到!他知道的,她做得到!
他不能認下,即便知道這巫蠱娃娃不過是小小手段,根本不能奈他何,可是想到百姓中家家戶戶都要擺著這玩意兒,萬民詛咒的情景……
他止不住地打了個顫!
“愛卿說笑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恢複了知覺,強擠出一點笑意,“不過是後宮興起的小玩意兒,平時打發時間罷了,怎值得愛卿們分心去做?”
又訓誡道:“愛卿們都是我大梁的中流砥柱,肱骨之臣,黎民百姓需要你們,豈可因為一點小事便花費精力?這次便如此了,但下不為例!”
他拿出帝王的威嚴,以此震懾臣子們。
其他人都應“是”,唯獨定國大將軍洪亮的聲音又道:“皇上乃我大梁的帝王!乃天子!隻有皇上龍體安泰,黎民百姓才有福!請皇上將這福娃娃收下,待微臣回到家裡,再親手縫製一隻,日日祈禱供奉!”
供奉你X啊!
洛玄墨心裡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恨不得立刻提劍殺了他,但偏偏他不能。
誰叫他昨日承認這是福娃娃?
去他X的福娃娃!
皇後這個賤人!大將軍這個老匹夫!他在心裡罵父女兩個,麵上強笑道:“大將軍有心了。”示意小何公公將眾人手裡的木匣子都收上來。
回去他就統統燒了!!
“哈哈哈!”嘉寧宮內,被韶音催去看戲的灰灰,笑得簡直打滾。
它監測到洛玄墨的心跳頻率、血液流動速度以及激素分泌情況,知道他氣得頭頂冒煙,差一點就要心肌梗塞了!
“他也就是年輕!”它樂不可支,“他年紀再大一點,當場就能昏過去!”
韶音倚在軟榻上看書,聞言微微笑道:“高興了?”
“高興!”灰灰高興得直蹦,又好奇道:“你什麼時候給宮外傳的信兒?我怎麼沒注意?”
“我沒傳信。”韶音答道。
“那他們怎麼……”
韶音漫不經心地道:“這點小事,還要我教?”
灰灰:“……”服氣。這黑心的女人,有一群黑心的手下,狗男主怎麼打得過?
這麼想想,它高興起來了,問道:“你什麼時候收拾靜嬪?”
她心這麼黑,靜嬪得罪了她,她不可能忍的。
“快了。”韶音漫不經心地說,手裡書卷輕輕翻過一頁。
*
沈雪夕被封為昭容,又搬進了離勤政殿很近的一座宮殿中,這裡隻有她自己住,上頭沒有能壓製她的人,下頭也沒有位份低的妃嬪,就隻有她自己。
身邊伺候的都是洛玄墨指派給她的,日子好過起來。
背上的傷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養好,她被洛玄墨命令靜養,無需四下走動,很是過了幾天清靜日子,開始覺得福禍相依,挨一頓打換來這般生活,倒是值了。
而且洛玄墨常常來看她,每次必攬著她說些甜蜜話兒,更覺得幸福甜蜜。
直到一日,一個交好的小太監使人遞了話兒來,說是被靜嬪娘娘抓了尾巴,要打死他。
沈雪夕聽後,急忙起身,匆匆往事發地趕去。
那小太監被靜嬪掌了嘴,臉上有著清晰的指印,跪在地上,低頭垂眼,弱小又無助。沈雪夕看不得,急匆匆過去了:“住手!”
靜嬪見她果然來了,嘴角劃過冷笑,撥開身前的宮女,抬腳踹在小太監的肩上。
“咚!”小太監被她踹得向後倒去,卻連吭都不敢吭一聲。咬著唇,又爬起來跪好,看上去更可憐了。
沈雪夕看不得,氣憤地道:“靜嬪娘娘何故打人?!”
“你敢衝我大小聲?!”靜嬪一揚眉,頓覺抓了把柄,眼裡劃過得逞,指了兩個宮女道:“給我把她抓過來!”
沈雪夕是帶了人出門的,但是有什麼用?靜嬪挖了坑等她跳,準備充分。
四名宮女擒住了沈雪夕的人,又有兩名架住沈雪夕的胳膊,將她架到靜嬪的麵前。
“你要做什麼?!”沈雪夕有些害怕了,驚慌地問。
靜嬪看著她害怕之下褪去血色變得蒼白的小臉,很是不明白皇上喜歡她什麼。
舉起戴了華麗指套的手掌,朝她臉上狠狠扇下:“小小昭容,見了我居然不行禮,還敢衝我大小聲!皇後娘娘最不喜沒規矩的人,今日給我撞見了,我便代皇後娘娘教導教導你,什麼叫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