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川景在醫院躺了快一周, 盛總來了。
盛總今年四十出頭,西服筆挺,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麵容英俊, 一看就是特彆有錢的男人。
他出現在病房裡,頓時引起了同病房的病人和家屬們的圍觀——以盛川景現在的經濟條件,住不起單人病房。
這也是盛川景非常難以忍受的一點, 因為他的狼狽和難堪都被彆人看去了。
因為這個, 他整個人都沉寂下來, 之前的輕鬆、解脫、釋懷的好心情都蒙上一層濃濃的陰霾。
怎麼還能高興得起來?他現在大小便都是母親幫忙!彆說他是個成熟的男人了,他就是個孩子,也遭不住啊!
得虧他是重生回來的,如果是當年那個真正十八歲的男孩, 這幾天的經曆肯定讓他崩潰了!
他可不知道自己有一個富可敵國的父親, 能將他的癱瘓治好!
“你好。”
穿著打扮與此處不入的中年男人走到床邊,對盛川景溫和一笑:“是盛川景吧?”
盛川景抬眼,看著西裝革履的男人, 裝作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疑惑地問:“您是?”
盛總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兒子。
男孩神情沉著,並沒有因為飛來橫禍就一蹶不振、暴躁狂怒。
他不禁很是滿意。
雖然兒子看上去有些陰鬱,但這簡直太正常了!哪個正值青春的男孩突然遭到這種事,能接受得了呢?
他溫和一笑,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 遞了出去:“我是盛世集團的總裁, 這是我的名片, 你可以看一下。”
盛川景垂眼接過, 看著上麵印著的名字, 心中毫無波瀾。
他對父親的期待、恨意、敬畏、不屑等,在前世都已經經曆過了。
現在他隻想照顧好母親。這個男人怎麼樣,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隻想得到他應得的。
“不知盛總找我有什麼事?”他抬起眼睛看著男人,目光鎮定,並不因為大人物降臨到身邊就慌亂無措。
盛總看著他這樣,不禁以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過,看他平靜而微惑的神情,又覺得不是。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他的父親,不應該如此平靜。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但我希望你聽後能保持鎮定。”盛總說道。
盛川景眼裡訝色更重,隨即客氣地道:“您說。”
這就是真的不知道了,盛總心想。頓了頓,整了整衣袖,微微抬起下巴道:“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盛川景眼神一閃,抿住了唇。
他想起了前世,當父親找到他時,也是這樣說的。
當時,年輕氣盛的他當即不吃虧地道:“我還是你爺爺呢!”
“哦。”這一次,他十分平靜地將名片還給他,“你有什麼證據?”
盛總對他的表現更加滿意了。
如果他一下子驚喜狂熱,他反而要失望。
這個孩子太讓他滿意了。
從攜帶的資料夾裡抽出一張紙,遞過去道:“這是我們的父子關係證明。”
老辣的盛總當然不會空口無憑的來認兒子。
就連兩人的DNA鑒定,他都找了好幾家醫院來做。
盛川景接過那張關係證明,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前世他就看過了。
但這次他是平靜的,如報紙一樣地看。
看這個拋棄了母親,害他從小沒有爸爸,聽了許多流言蜚語,受了許多欺負的男人,跟他在這個世界上有著法律保護、誰也無法割裂的關係證明。
這樣很好。
他對父親早已經沒有了期待。
他隻要這個男人的資源。
“嗯。”看過之後,他將證明還給盛總。
少年的臉上還有車禍留下的擦傷,看上去頗為淒慘,但他的鎮定和處變不驚,使他看上去區彆於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讓盛總不禁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清這個剛十八歲的孩子!
“你認我就好。”盛總想也不想,就認定了他的想法,“我馬上給你辦理轉院手續,這裡的醫療資源對你的身體沒好處,我已經給你約了國際知名專家團隊,他們會好好治療你。”
盛川景這才算高興了一些。
他不想總是癱著,他想趕快好起來。
“那我媽呢?”他抬起頭道。
盛總驚訝了一下,隨即爽快地道:“我給她一筆錢,當做她把你養大的補償。”
盛川景就知道是這樣。
父親根本沒想過將母親一起帶走。
前世也是這樣,而前世他之所以將母親留下,是因為盛總對他說:“你媽性格軟和,你將她帶在身邊,如果不能時刻看顧著,她會受委屈的。你要讓你媽受委屈嗎?”
因為這個,盛川景才將母親留在這裡。
但這次不一樣了,他會很快在盛家站穩腳跟,他要將母親帶在身邊。
“我媽要照顧我。”他垂下眼睛,而後彆過頭,看向窗外頭,將自己偽裝成一個真正的十八歲男孩,倔強地道:“你不帶我媽,我不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