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被他撥了下, 手臂頓時一晃,碗裡的藥汁差點灑出來。
她瞪起眼睛,看向他道:“你乾什麼?一包藥好些錢呢!”
裴九鳳哪有心情吃藥, 憤怒得臉上漲紅:“我沒偷錢!他們胡說八道!我給他們畫了一幅畫,他們本該給我最少二兩銀子,但是他們不想給, 還想白要我的畫,我才跟他們——”
說到這裡卡了下。
他沒有那時的記憶。
中間一段都是空白的, 究竟怎麼被打斷腿, 他無從得知。但是, 事情的經過不可能錯,就是他們想昧下他的畫, 還不給錢!
韶音皺了皺眉, 唇瓣抿了抿, 端著碗往床前近了近, 低聲道:“先吃藥吧。”
“你說的話,我都信。”她見他不動, 便坐在床沿,用勺子舀了黑乎乎的藥汁,喂到他嘴邊,聲音低低的:“你怎麼敢偷人的錢?他們人多勢眾, 你不敢的。隻是, 他們都這麼說, 那就算了吧, 我們惹不起, 躲得起。。”
裴九鳳聽她說信, 本來張口肯吃藥了。
聽到“算了吧”, 頓時又怒了,一把揮開她的手,藥汁頓時灑在被褥上,他也顧不上,憤怒地道:“怎麼能算了?不可能算了!”
韶音皺起眉頭,有些著急,又有些無奈地說:“不然呢?要怎麼辦?我們去說,誰相信我們?就算相信我們,又能怎樣?誰會為我們兩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出頭?惹急了他們,說不定把你的另一條腿也打斷!”
聽到這裡,裴九鳳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右手攥緊拳頭,狠狠捶著床板,將床板捶出“砰砰”的聲響。
“他們一定會付出代價!!”他怒吼道。
韶音見他撲騰得跟脫水的魚似的,連掙動斷腿所帶來的疼痛都顧不得了,就知道他實在氣壞了。
“好了好了,你彆亂動了。”她勸道,“你先把腿養好,討公道的事慢慢提好不好?”
裴九鳳折騰了一會兒,就累得沒力氣了。他很習慣這種滋味,因為吃得少,人就是沒力氣。
他氣喘籲籲,額頭上涼颼颼的,都是剛才掙動間冒出的汗。
這會兒不動了,就愈發感覺腿上疼的厲害,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半支起身,劈手奪過碗,一飲而儘!
跟她說什麼?有什麼用!
還得他自己來!
裴九鳳一邊喝著苦得要命的藥汁子,一邊在心裡想道,等他醒了,一定派人來青縣,將王李二人抓了!
倒也不必砍頭,他眼底劃過譏諷,那妖人最恨他殘暴,如果他因為這點事就砍人的頭,那妖人必有同等手段等著他。
他大可換個法子,比如抄沒兩人的財產。
兩人為了一幅畫,欺淩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孩子,他不信妖人會不恨這個!
等他抄沒他們的財產,自己截留一部分,其餘的分給吃不上飯的人,難道妖人還會有意見?
不過是喝碗藥的工夫,他已經把如何收拾王李二人想好了。
嘴裡苦得要命,連個甜嘴的蜜餞兒都沒有,他用力壓著喉嚨,製止嘔吐的本能,反手將藥碗遞給韶音。
自己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看也不想看這世界。
該死的王李二人,臟亂窮困的環境,一個軟弱無能的姐姐,還有作痛的腿。
裴九鳳厭煩極了,想到自己已經派人尋找高人、仙師,不知何時才能找到,以及是否對付得了妖人。還想到自己不知多久才能醒過來,更加煩悶不已。
那湯藥裡有致人昏睡的成分,他很快睡著了,隻是眉頭仍舊皺著,竟是睡著了也不開懷。
韶音洗了碗,便出去買菜了。
她借來二兩銀子,一大半給裴九鳳治腿了,還剩下一小半。
她買了些米麵,又買了幾根筒骨,回到家便開始燉骨頭湯。
鍋裡咕嘟咕嘟作響,滿院子的撲鼻香氣,但卻沒有喚醒饑餓的裴九鳳,因為他發燒了。
韶音擰了毛巾,給他擦拭身上,進行物理降溫。
哪兒也沒去,就守在他身邊照顧他。
“你乾嘛這麼精心照顧他?”灰灰很詫異,“這個狗東西,他值得被精心照顧嗎?”
韶音便道:“他從小沒人愛他,先皇不在意他,他生母又早死,兄弟們常常欺負他,他奶娘常常利用他當幌子跟人私會,私會那人見他長得好,還試圖猥褻他,他奶娘為虎作倀,在他吃的飯菜裡下藥,方便那人動手。”
這是裴九鳳的人設。
他幼年吃了許多苦頭,導致他長大後陰暗殘暴,對全世界失望厭恨。
“可是,可是……”灰灰一時糊塗了,“你不是說暴君惡心嗎?”
“是很惡心。”韶音說道,“但惡心的是他的殘暴行徑,而不是他灰暗的年少經曆。”
灰灰徹底懵了:“你在說什麼?”
韶音摸了摸敷在裴九鳳額頭的手巾,隻見已經有些溫熱了,便重新浸了冷水,給他敷上。
對灰灰解釋說:“我認為,他年少時過得不好,很值得同情。但是這不能夠成為他殘暴行徑被原諒的理由。”
劇本中,女主一開始害怕暴君,但是知道他的可憐經曆後,便覺得他情有可原,不舍得責備他。
後來男配造反,女主站在暴君這邊,斥責男配不應該造反,完全維護暴君的統治。
“他怨恨世上沒有人愛他,那就讓王大春愛他。”
“而他犯下了錯誤,也應得到懲罰。”
做錯了事,就應該得到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