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展顏一笑:“好。”
將還剩下半碗的藥,放到一旁,小心扶父親坐起身。給他穿了最體麵的衣裳,擦了臉,梳了頭,扶著他出門。
她從未在父親麵前表現出修士手段,但此刻,她以靈力幻化出一柄白色長劍,懸空浮在兩人腳下。
何父睜大眼睛,頗為興奮地看著,還彎腰去摸。
韶音將長劍變大、變寬,扶著父親站上去,而後驅使長劍,緩緩升高。
在長劍升高到跟房屋齊平時,何父就止不住發抖了,他好強,努力保持鎮定:“我不是怕,我絲毫不怕,隻是手腳不聽話,人老了,手腳就是不聽話。”
韶音笑笑,說道:“那我們再往上飛飛?”
“飛!”何父執拗地道。
韶音驅使長劍,緩緩升空。
一開始何父很緊張,但是等到地上的房屋越來越小,緊張之情達到頂端後,他反而逐漸平靜下來。努力睜大眼睛,俯瞰著大地。
他們住的陳家莊。
陳家莊所在的縣城。
烏國。
再往上,便能看到清洲,看到南域。
看到跟南域差不多大小的北域、西漠、東海。
到達這個高度,空氣已經很稀薄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因為在他周圍有一層透明的靈力罩,維持了空氣和溫度的均衡。他貪婪地看著這一切,連連歎息。
韶音驅使飛劍,帶他遊曆一圈。
他越來越精神,到後來渾濁的眼睛都恢複了清澈。然而生命之火卻黯淡微弱,仿佛輕輕的風一吹,便能熄滅。
“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
回到家,剛剛躺在床榻上,眼睛還沒閉上,何父便斷了氣。
韶音閉了閉眼。
長長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低頭,為父親闔上眼睛。
葬了父親,韶音將父親此生所學交給他的弟子,鎖了院門,便離開了。
凡人宗在清洲的發展已經穩定,她要前往其他洲域,將宗門勢力鋪開。
父親已經去了,她無牽無掛,何處皆可去得。
與此同時,陳封咬著牙,踉踉蹌蹌地闖入命定的機緣。
每次熬不過去時,便輕撫手腕上的珠串。他想著家鄉的少女,想著欠下的約定,胸中燃著火種,支撐著他度過一次又一次險境。
終於,他不僅重修出金丹,而且還是罕見的紫色金丹。修為雖然在金丹期,卻已可戰元嬰修士。
重見天日,他沒有第一時間去複仇,而是飛往家鄉。
報仇不著急,玄天宗跑不了,但他的心上人卻是凡人,壽元有限,他需得珍惜。
何家的小院子,已經多年沒住人了。一開始,何父的弟子還來打掃、修葺一下。但是後來他舉家搬遷去了大的城池,便顧不上了。
往日生機勃勃的籬笆,大半都破損了,上麵攀爬著枝蔓,沒有人打理枯掉的地方,看上去雜亂不堪。
房屋倒了一間,屋頂上生滿雜草。
陳封隻看了一眼,就知道他要找的人不在這裡。
已經過去了幾十年,當年還認得他的叔爺爺,早已經化為一抔塵土。王嬸等人也離世了,當年青春活潑的小夥伴都變成了老漢。
還有認得他的,滿眼敬畏與羨慕,向他指了深山的方向:“何仙子被收為聖女,一直在服侍仙人。”
陳封上次回來,便知她侍奉凡人宗前輩的事。這次回來,不過是習慣了。他該去凡人宗的。
“多謝。”他點了點頭,隨即淩空而去。
凡人宗的門派,已經數次擴建,比當初祝長老等人來時,大了十幾倍。
當年隻是空蕩蕩的宮殿,現在卻成為了正經的宗門,分為各個堂口,在培育新招收的弟子。
“你找聖女?”其中一名弟子接待了他,聞言羨慕地說:“聖女被宗主帶走了,十幾年沒回來了。”
陳封一聽,眉頭皺起。
“可有聯絡方式?”他問。
聯絡方式?自然是有的。
但普通弟子沒有,隻有各堂主才有。
陳封又去找堂主,好容易得知了韶音的下落,立刻趕往。
趕路半年,終於找到韶音的落腳處。
凡人宗在越洲建立了總堂口,宗主和聖女都在此。
進門之前,陳封想過很多種見麵的情景。他給她的那粒駐顏丹,品級不高,支撐不了這麼多年,她後來又購買了沒有,現在容顏維持在多大歲數?
她沒有靈根,乃凡人之軀,即便服用了增壽丹,但身體條件有限,能經得起長途跋涉和顛簸嗎?現在是健健康康的嗎?
事實上,陳封不是很明白,為何那位前輩要將音音選為聖女。
她雖然長得漂亮,性格柔順,心地善良,哪哪都好,但她是凡人啊!凡人的精力、體力都有限,在修士身邊做事很辛苦的,那位前輩為何不體諒人?
想了許多畫麵,唯獨沒想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