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修宇看著她驚愕又有些受傷的神色,心裡有些愧疚。
他並不想這樣的,但他隻能如此。他要讓人相信,他是真的殘廢了,就必須鬨出動靜來。
現在嚇到了她,並非他的意願,大不了取消婚約的時候,他多補償她一些。
這樣想著,他臉上的暴怒和冰冷愈發凝實了,幾乎是毫無感情地看著她,神情近乎殘暴:“滾出去!不要讓我看見你!”
“滾!”他甚至抓過床頭的杯子,朝韶音的方向摜來!
這一下若砸中了,非得疼許多天不可。
韶音連忙躲開。
臉上湧出害怕與傷心的神色,站在牆邊,朝床上看去。眼裡有水光閃動,但她咬唇忍住了,隻說道:“你彆這樣,你怎麼知道就一定好不了?你相信我,科技越來越發達,醫療行業也在飛快發展,隻要我們等得住,總有一日會好的!”
楚修宇愣住了。
站在一邊幸災樂禍的孟辭川也愕然起來。
韶音抿了抿唇,捂著手臂緩緩上前,在孟辭川身邊停住,低聲說道:“孟醫生,麻煩你幫我止一下血。”鬆開手,露出被碎瓷片劃傷的手臂。
殷紅血液染在細致如凝脂般的手臂上,豔麗又驚心。即便不喜歡她,但孟辭川在皺了皺眉頭後,還是取了棉球,蘸了酒精為她消毒。
傷口被棉球擦過,傳來刺激的痛楚,韶音蹙起眉頭,渾身控製不住地抖了下。
她咬唇忍住了,為了轉移注意力,偏頭看向床上,對神情微怔,不知在想什麼的楚修宇道:“你心情不好,我不怪你。隻是,我想跟你說,你最寶貴的財富還在。”
說到這裡,她抬起另一隻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楚修宇最有價值的地方,不是他的出身和家世,而是他的頭腦。即便沒有楚家,以他的頭腦,再次登頂也隻是時間問題。
“你還有孟醫生,你最好的兄弟。還有我……”她放緩聲音,輕柔而舒緩的聲音拉長,蘊含著令人不知不覺平靜下來的力量,“我們都在你身邊,會陪著你。”
聽了這番話的孟辭川:“……”
神情有些微妙的複雜。這女人,把自己跟他相提並論,她以為她是誰?
但她竟然沒有被嚇走,看來是對宇哥死心塌地。嗬,蠢女人,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包好手臂,他鬆開手,淡淡道:“好了。”
“謝謝孟醫生。”韶音對他點點頭,便繼續朝床邊走去,重新坐回去,握住楚修宇的手,“你以前不是這樣易怒又暴躁的人,發脾氣解決不了任何事,我以為你會憤怒上火,但也會控製好自己的脾氣,亟待機會。”
楚修宇聽她說中,不禁眼瞳一縮,下意識就要抽回手。
韶音沒繼續握著,鬆開了力道,任由他抽回去。而後,轉頭看向孟辭川,蹙起眉頭疑問道:“是不是給修宇用的藥有問題?我覺得他最近有點失控。”
孟辭川此刻對她大為改觀。沒想到,這女人也沒有那麼蠢!
但她一定不可能想到,宇哥並不是真正的殘廢,三個月後就會站起來。現在的表現,都是針對她罷了。
“你懂什麼!”他眉頭上挑,輕蔑地喝斥,“你以為雙腿殘廢是輕鬆的事?你殘廢一個看看,到時候你就知道為什麼控製不住脾氣了!”
聽了他刻薄得過分的話,韶音並不著惱,神情還很淡然,回過頭看著楚修宇,很是信任又驕傲地說:“彆人控製不了脾氣,很正常。但修宇和彆人不一樣,他比任何人都更堅毅、隱忍、強大!”
孟辭川:“……”
楚修宇:“……”
“他心跳快了!他心跳快了!”
忽然灰灰出聲道,“這個狗男人,他居然被你誇得心跳加快了!呸!”
它非常不屑,連著三聲:“呸呸呸!”
韶音好笑,說道:“男人,就吃這一套。”
麵上愈發柔情,重新捉過楚修宇的手,包裹在雙手掌心裡,認真地看著他說:“修宇,彆讓我失望,彆人愛你的人失望!你痛苦,我們陪你度過!但是不要自暴自棄,不要墮落,從前的你嚴格要求自己,現在更應該如此!”
“不要讓彆人看你的笑話!”她愈發握緊了他的手,給他鼓氣,“告訴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我們沒有笑話給他們看!誰也彆想看到你的狼狽!從前的你令人仰視,以後的你隻會站得更高!”
楚修宇:“……”
心裡有點煩。
她為什麼這麼會說話啊?
倘若他真的殘廢了,此刻被她這樣勸一頓,也會受到鼓舞,不那麼頹廢了。
這讓他還怎麼發脾氣下去?
他是要搞出動靜來,但也不想漏洞百出。
“就你嘴皮子利索!”正在這時,孟辭川站出來,打破了氣氛,“有本事你也殘廢一個,跟宇哥一起!”
他很是沒好氣,又帶著幾分輕蔑地說:“光嘴上說說,叫什麼陪他?你殘廢一個我看看!”
韶音聞言,眉頭擰得緊緊的,偏頭看向孟辭川,難以置信又有些憤怒地道:“孟醫生!你說話注意些!”
“從昨天我就想說了,但是看在你是修宇的朋友、主治醫生的份上,我才忍著沒有說!但你太過分了!”
“修宇是殘廢了,但誰說他以後就永遠站不起來了?你是醫生,你更懂得如今醫藥行業的發展,說是日新月異也不為過吧?你怎麼就認定他以後一定站不起來?”
“你一直這樣說,不停打擊他,連我給他買來舒緩心情的花,你都容不下!你什麼意思?”
“看他難受,看他崩潰,你就開心了是嗎?”她眸中噴火,眼神帶了懷疑和憤怒,“我就說修宇的脾氣怎麼變壞了,原來是你!你一直刺激他,不停地刺激他,他既要對抗傷痛帶來的難受,還要被你刺激,怎麼可能心情好?”
說到這裡,她豁然站起,直直走近孟辭川,憤怒地揪住了他的衣領:“你究竟想乾什麼?!”
孟辭川不提防她忽然動手,眉頭皺得緊緊的:“鬆手!”
被厭惡的女人揪住領子,他非常反感,毫不憐香惜玉,一把揪下她的手腕,用力甩開她。
韶音被他甩得一個踉蹌,麵上氣憤更濃:“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看不到的地方也就算了,但我看到的,昨天、今天我就來了兩次,你說的話太難聽了!”
“修宇哪裡對不住你,你要這麼對他?”韶音氣得臉色發白,唇都在抖,抬起手來,纖細食指朝向他,“修宇重義氣,不好說你什麼,我跟你可沒交情!”
“孟辭川,我告訴你,隻要有我在,你彆想惡心人!”
孟辭川哽住。
楚修宇也不知道怎麼好了,雙手撐住身體,勉強支起幾分:“好了,彆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