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亭遠心裡猜測妻子下毒, 但卻不敢讓妻子知道。唯恐她知道後,脾氣上來,又要折騰。
他沒辦法時時刻刻看著她和兒子, 千防萬防也不一定防得住, 因此不敢激怒她。
倒是她說“買不起”, 令他心下一鬆。
是了,不管她想不想下毒, 有沒有過這樣的打算, 隻要買不起毒.藥,那一切就是空談。
一瞬間, 他有些慶幸起了妻子的大手大腳。他給她的銀錢, 她總是很快就花掉了,買首飾, 買脂粉, 買昂貴的點心,總是撐不了幾天就花乾淨。
慶幸的同時,他不禁在心裡想道,以後給妻子家用時, 是不是謹慎些?否則, 以後再出現這種情況,她恰好手裡的錢沒用完, 買了砒.霜怎麼辦?
種種念頭, 不過是一瞬間。他轉過身來, 夜色中看不清麵容,隻有一個清秀的輪廓:“都是我不好, 回來得遲了, 累你操勞。”
韶音心裡忍不住, 跟灰灰說道:“這也太賢惠了!”
這不是性彆不性彆的問題啊!
做人做到這個份上,不論男女,都是寶貝啊!
“嘖。”灰灰咂嘴,“那你要泡他嗎?”
讓灰灰說,它是希望韶音泡了男主的。
它是炮灰係統,它的任務者連屁都吃不上,按照劇本就隻能以各種各樣的花樣死掉。
如果泡了男主,搶了女主的男人,那就有意思了!想想就很刺激,興奮,帶勁!
韶音沒說話。
這麼賢惠的男人,其實有點戳她的審美。
“飯應該好了。”她朝灶房裡點點下巴,“你盛出來吧。”
顧亭遠立刻應道:“好,我這就盛飯。”
韶音轉身出去,在混沌的夜色中找到一團黑影,走過去將他牽住:“回家吃飯。”
安兒舉高了手,說道:“娘吃!”
韶音低頭一看,分辨出來,是半個包子。
這孩子吃東西很秀氣,或者說很磨嘰,他喜歡一點一點地啃食。溜達這麼久,他連一個包子都沒吃完,還剩下一半!
韶音想了想,接過來,三口兩口吃掉了:“安兒孝順,娘很高興。”
安兒也很高興,被母親牽著手,蹦蹦躂躂地往家走。
他不是不餓,不是不饞包子,但他記著堂屋裡還有炒的蚌肉呢。如果把肚子都填滿了,等會兒怎麼吃蚌肉?
韶音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沒讓他把一整個包子都吃掉。兩人進了院子,就見顧亭遠一趟趟往堂屋走,端菜,端飯。
韶音並不幫忙。飯是她做的,她已經出過力了。
進了屋,往桌邊一坐,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等顧亭遠也坐下來,她便動了筷子,夾向大瓷盆裡的清燉冬瓜。
冬瓜被燉得化了,加上她切得薄,因此不大好夾。她收回筷子,對顧亭遠道:“去拿個碗,再拿隻勺子。”
顧亭遠剛拿起一隻窩頭,還沒來得及咬一口,聞言立即放回窩頭,起身出去了。
習以為常,絲毫看不出怨言。
韶音不禁又感慨,真是好脾氣啊!
不多會兒,他拿了兩隻小碗進來,一隻放在兒子麵前,一隻放在妻子麵前。每隻碗裡都有一把小勺,他拿起兒子身前的碗,用小勺往碗裡舀冬瓜湯。
舀了幾勺,發現妻子也拿起小碗,往碗裡舀起冬瓜湯來,不禁動作一頓。
韶音察覺到他的視線,瞥他一眼,說道:“等你想起來,冬瓜湯都涼了。”
顧亭遠想解釋,他打算給兒子盛完,就給她盛的。但是話在嘴邊滾動幾遍,又咽回去了。
擔心她表麵上不說,但心裡是生氣了的,他時不時地往她那邊瞟一眼,隻見她盛好了湯就吃起來,沒有發脾氣的趨勢,心裡不禁鬆了口氣,專心給兒子盛湯。
將一小碗冬瓜湯放在兒子麵前,顧亭遠又掰了一小塊窩頭給他,讓他慢慢吃。有菜湯潤著,就不會卡喉嚨。
韶音則將那碗蚌肉絲從桌子中間拉到兒子麵前:“嘗嘗涼了沒有。”
其實是沒涼的。天氣熱,菜冷的慢。她剛才用指背碰了碰碗壁,仍是熱的。
安兒喜歡“嘗嘗”這兩個字,這讓他想起菜剛出鍋時,母親交代給他的事情。
急忙拿起小勺,伸向碗裡。
鮮鹹香的味道,已經被味蕾記住,哪怕吃了半個肉包子也沒有令他遺忘,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吞入口中,熟悉而鮮美的味道頓時在舌尖蔓延開,令他滿足得眼睛都眯起來。
蚌肉被錘得鬆軟,很好嚼,芹菜裹了湯汁,嘎吱嘎吱的也很美味。他開心得不得了,又去舀第二勺。等到第二勺也吃掉,才想起什麼:“爹吃!”
顧亭遠看了看那一點點蚌肉,讓一個成年男子去吃,不過是兩口的量,便說道:“爹不愛吃。”
“好吃!”安兒試圖說服他,“爹嘗嘗看。”
被兒子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顧亭遠隻好夾了一根細細的芹菜,放入口中:“嗯,好吃。”
“爹嘗嘗肉!”安兒又道。
顧亭遠沒辦法,一顆心軟成了一汪水,夾了最小的一根肉絲:“好吃。”
怎麼可能不好吃?哪有肉不好吃的?
安兒滿足了,又對母親道:“娘也吃!”
“這孩子也太孝順了吧?”灰灰忍不住道,“他那麼喜歡吃,而且隻有這麼一點點,居然不護食。”
韶音也覺得這孩子很純善。
想到劇情上他被母親拖著一起跳了河,小小年紀,大約連“死亡”是什麼都不懂,就失去了生命,頓時一點心情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