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毒發了。
之前小姑娘給她下的毒,壓製了這麼多天,在小姑娘已經跑得遠遠的,再也不會查出來什麼後,韶音挑選了這麼一個時機,讓毒性發作了。
她大口大口吐著黑血,很快衣襟上沾滿了血跡,趙淮葉慌得要命,將她抱進寢室裡,平放在床上,拿著手帕一下一下擦著她吐出的血,一顆心縮得緊緊的,顫聲說道:“阿曉?阿曉?你怎麼樣?”
“我……”韶音張口,想要說些什麼,結果一口黑血噴出來,落在趙淮葉的手上。
趙淮葉被燙得手一顫,慌得嘴唇都在哆嗦,他臉色發白,沒比韶音好到哪兒去,烏鴉鴉的羽睫顫抖著:“阿曉,你不要說話了,不要說話了!”
他抬起手,想要捂住她的嘴巴,好像這樣她就不會吐血了一般。
“禦醫!禦醫呢!禦醫怎麼還不來!”他扭頭看向外麵,大聲吼道。
禦醫幾乎是飛奔過來。
為韶音診了脈象,禦醫顫聲說道:“池昭儀恐是中了毒。”
“怎麼會中毒?!”趙淮葉勃然大怒,“是誰?什麼人對阿曉下毒?!”
禦醫張了張口,又閉上了,低頭不言。
趙淮葉很快反應過來,抓著禦醫上前:“快給朕的池昭儀解毒!”
禦醫“撲通”一下就跪地上了。
聲音惶恐:“臣,臣無能……”
“你此話何意?!”趙淮葉死死盯著他。
禦醫顫抖著伏在地上。
趙淮葉立即抬起腳,要一腳踹飛這個沒用的東西,然後袖子被人從身後拽住了。
動作一頓,趙淮葉放下腿,回頭。
“不要這樣。”韶音躺在軟枕上,衝他輕輕搖頭。她臉色蒼白,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沒救就沒救吧,是我命不好,不怪彆人。”
趙淮葉隻覺得心口被人捅了一刀又一刀,嗖嗖灌著冷風,又冷又痛。
他搖著頭,坐到床邊,握住她的手,不容反駁地道:“不會的!你會好起來的!我不要你死,你就不能死!”
他的阿曉是那麼的好!她怎麼能死?!
韶音軟軟一笑。
“彆這樣。”她眼瞼輕顫,許是人之將死,她待他的冷淡和疏離都不見了,多了幾分溫柔和解脫,“這可能是我的命罷。不怪任何人,真的。”
“我死了也好,死了就不會難過了。你娶你的皇後,我到地下去,看不見,聽不見,與我沒關係,我就不會難過了,咳咳——”
大口大口的黑血從她口中湧出,仿佛身體裡的血液要被吐乾淨一樣,趙淮葉頓時感受到了錐心之痛,痛得他無法忍受,渾身發抖。
“不,不會!”他顫抖著說,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沒有立後!不會立後!你不要難過!”
韶音一邊咳著,一邊吐血,勉強彎起唇角道:“你不要騙我啦。我都聽見了,你要立後。彆,彆說了,我都知道。”
她咳得厲害,拚命擺手,讓他不要再說,自己則是抽了個喘息的空當,又看著他說道:“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隻是沒有辦法,你要坐穩皇位,這是你的江山,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
“我不怪你。我一點也不怪你。”她搖著頭,漸漸目光渙散,呢喃著道:“我隻是後悔,我為什麼沒逃掉呢,如果我跑掉了,就不會如此了。”
“阿曉!!”趙淮葉撕心裂肺地叫道。
他此刻非常後悔。他為什麼要刺激她?為什麼要拿立後的事刺激她?
韶音聽不見一般,雙眼失去焦距,看著上空喃喃地說:“我再也不要遇見你了。我要投胎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我下輩子再也不要遇見你了。”
“你不好。”
“你待我一點都不好。”
聲音消失在她的唇間,她緩緩閉上眼睛,一滴清淚從她的眼角滑下。
趙淮葉渾身劇顫,心如刀絞:“阿曉!!”
“皇上,娘娘還有氣息!”禦醫匆匆拿出銀針,“皇上,臣要為娘娘施針。”
趙淮葉愣愣的,等禦醫說了兩遍,才猛地直起身,讓開地方。
他直勾勾地盯著禦醫的手,看著一根根銀針紮在阿曉的身上,齒間都被他咬出了血腥氣,他猶不自知,緊張地盯著床上。
韶音中的是奇毒。
小姑娘花了大價錢,買了失傳的藥粉。彆問為什麼不是砒.霜,大約是為了有解藥,讓男主展現深情,順便讓女主失憶吧。
總之,禦醫猶豫過後,說出了一堆神奇的藥材。
什麼無根之水,無本之木,無花之果,列了很長的一張單子,想要找齊解藥,需要花費巨大的工夫。
但趙淮葉沒有放棄!
他聽到有解藥之後,頓時目中流露出希望之光,立刻下令吩咐,全國尋找藥方上的藥材!但凡有人找到,重金賞之!
全國浩浩蕩蕩找藥材,動靜大極了。
不僅如此,還有一味藥材生長在極危險的沼澤深處,尋常人不敢去,因為九死一生。
趙淮葉得知後,親自帶侍衛前去。
出發之前,他來到承福宮,坐在韶音床前,望著被銀針封住生機,等待他救醒的心上人。
瘦了好幾圈,眼窩凹陷,胡子拉碴的趙淮葉嘶啞著聲音說道:“阿曉等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想親親她。但無論是她的手,還是她的腦袋,都紮滿了銀針。
他無從下口,隻得用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然後抿了抿唇,決然離去。
韶音當然沒有昏迷。
她在跟灰灰聊天:“女主也知道了?”
“當然啊!這動靜多大啊!”灰灰說道。
趙淮葉下發命令,全國尋找藥材診治後妃,民間傳得沸沸揚揚呢!
都說皇上情深,愛慘了那個妃子,也有人傳那個妃嬪多麼多麼美麗,絕世無雙等等。
池初曉當然也聽說了。她在麵館給老板娘打工,聽到這消息時,手裡的拉麵頓時斷了。
“喲,難得見你失手。”老板娘倒沒責怪她,還笑著說道:“你也被今上的癡情驚到了吧?”
池初曉臉色微白,勉強道:“嗯。”
她以為他是愛她的。沒有想到,她逃出來才多久,他就愛上了彆人。對彆人一往情深,愛得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