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本上, 徐聆音透過窗子望見這一幕,心裡像是落下火炭,濺起炙熱的灼痛, 當即捂著胸口,嘔出一口血來。
這是她的丈夫!是她的!秦錦夜現在還是她的丈夫!不是彆人的!
他們以後會怎麼樣,等到她閉了眼,看不到,管不著,也就認了。隻要他們待她兒子好, 不委屈她兒子, 她都認了。
可是現在, 親眼看著這一幕, 徐聆音直是咽不下。悲苦,氣怒, 不甘又絕望,一顆心痛得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狠狠印上,痛得整個人止不住地哆嗦。
她閉上刺痛的雙眼,淚流不止。等到情緒稍稍平靜下來, 已經生出了狠毒的心思。
韶音沒有。
她安靜病弱地倚在榻上, 烏黑亮澤的長發散落在靠枕上, 肩頭單薄,一張蒼白的小臉更是瘦得下巴尖尖, 看上去不過巴掌大,脆弱得叫人憐惜。
她靜靜等著外頭的兩人分開。
秦錦夜和徐瑤月都是發乎情、止乎禮的人。身為主角, 他們都不是下作的人,時時刻刻以規矩要求自己,從不在規矩之外行事。
他們很快就分開了, 甚至話都沒多說兩句。
徐瑤月原本要出去吩咐事情。這陣子她在侯府小住,免不了為姐姐分擔家裡的事務,很快跑出去做事了。
秦錦夜則大步進了屋裡。
他是個非常出色的男人。身材高大,體格強健,容貌極為英武,劍眉星目,眸光冷肅而銳利,無形的震懾感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行走間大步如風,袍角翻飛卷動。
見到榻上倚著的妻子,他眸光軟下少許:“夫人今日感覺可好些?”
他在離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沉重又有些悲傷地望過來。
“嗯。”韶音輕輕點頭,麵上浮起淺淺的笑意,“好一些啦。”
秦錦夜聽罷,心中的悲痛加深了幾分。她在安慰他,她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喉頭滾了滾,他道:“那就好。待你好起來,我帶你去郊外的桃花林裡走一走。我聽同僚說,那裡的花開得正好,你一向喜歡花,去了會很高興的。”
徐聆音其實不喜歡花。
房裡也很少擺花。
她不知道秦錦夜何時有的這樣的錯覺,但是沒拆穿他,思索了片刻,她道:“明日我想去。可以嗎?”
秦錦夜怔住。
他隻是為了哄哄她。
大家都是這樣的,在親人病重的最後時光中,一起粉飾太平,營造出會好起來的樣子。
他沒想到她當真了,提出要去。
秦錦夜第一反應就是拒絕。她的身體這樣,經不起絲毫顛簸,怎麼能出門?
可是,如果不帶她去,她永遠都去不了了,這讓秦錦夜的內心升起了一絲絲的不忍。
“唉。”韶音便幽幽一歎。
她沒說“那就算了”,但是比說了還讓人難受。秦錦夜心裡的不忍加深了幾分,但說出口的卻是:“明日不行,待你的身體再好一些,我帶你去。”
說完,不等她再說什麼,站起身道:“你歇著吧。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轉身大步離去。
帶起一股明顯的氣流。
韶音垂下眼睛,掩住譏嘲之色。
妻子病成這樣,他沒有一個擁抱,也沒有坐在她身邊撫慰,甚至不像黃氏那樣拉起她的手,和她說一些貼心話。
之前她病容難看,他可能下不去手。但是現在,韶音養得病弱美麗,他也沒有一絲動容。
他不僅是對妻子沒有多少感情,他甚至連麵子情也不願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