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夜背上的傷口, 此刻分外猙獰。
原本是一條尺餘長的傷口,從右側肩胛一直延伸到左側腰肋,皮肉翻卷著,看起來相當可怖。
但是現在, 鮮紅的傷口處泛著黑色, 幾乎看不出本色, 仿佛被臟東西汙染。
而且,更叫人心驚的是, 那黑色仿佛有生命力一般,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加深!
小廝站在一旁, 眼睜睜看著侯爺的傷口處漸漸失去最後的鮮紅, 徹底變成黑色猙獰的模樣, 不禁兩股戰戰。
他牙齒打顫的聲音驚到了秦錦夜,轉過身, 擰起眉道:“你失禁了?!”
給他看一眼傷口罷了,居然就失禁了?也太無用了!
小廝不敢說, 是侯爺您的傷口在腐臭。打著哆嗦, 跪在地上:“小的無用!”
“出去!”秦錦夜輕斥道。
小廝立刻爬起來,低頭縮手退了出去。
大夫來得很快。
不到兩刻鐘的工夫, 已經被請來府裡。
但是這兩刻鐘, 秦錦夜分外不好過。背上疼痛難忍, 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他幾乎能聽得到“咯吱咯吱”的聲音。
但他又知道, 那是不可能的, 都是他的錯覺,因此努力忍著。
然而疼痛愈來愈難忍,腐臭的味道也越來越濃, 他漸漸察覺到不對,並非小廝的問題,臭味是從他背上傳來的:“來人!”
他叫了小廝進來,為他清理傷口。當看到清理下來的黑色汙穢,他臉色一片沉凝,毫不懷疑自己中毒了!
而大夫到來後,隻看了一眼就肯定了他的懷疑:“侯爺中毒了!”
拿出小刀,為秦錦夜割去腐肉。
來不及用麻藥,因為他的傷口惡化得很快,簡直是驚人的速度在加快腐爛!
大夫沒見過這樣古怪的毒,割去腐肉時毫不留情,痛得秦錦夜冷汗淋漓,麵無血色!
“哇。”灰灰低呼,“你從哪裡找的這種毒?”
太陰狠了!
簡直太狠了!
韶音道:“不是毒,是病毒。”
一群學生在實驗室搞出來的失敗品,隨手掛網上了,價格都沒用心標,當廢品處理的。韶音隻花了五個績點,買了好大的一箱子。
灰灰聽完,打了個哆嗦。
真是大魔王,花這麼一點錢,就搞得人欲生欲死。而且,她嘴上說要善良、要做個好人,結果狠起來是徐聆音的一千倍!
秦錦夜的後背上,原來隻是一道翻卷的刀口,現在為了剔除腐肉,兩邊幾乎削平了,三分之一的後背都沒了皮肉。
灰灰看不下去,給視野打了馬賽克。
“大夫在問他經過。”
“秦錦夜把剩餘的傷藥給他看了。”
“哇哦,成功鎖定嫌疑。”
韶音緩緩睜眼。
眼底含著淺淺的笑意。
再看身邊跪著的小孩,他仍舊是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稚嫩的小臉繃得緊緊的,雙目直直盯著門外,仿佛下一刻就有手持刀戟的人進來取她性命似的,嚴肅極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怎麼喜歡跪坐著?不累嗎?”
涵兒身子一僵,隨即緩緩放鬆下來,扭過頭看她:“母親,您醒了?”
他以為她剛剛疲憊得睡著了。
“嗯。”韶音點點頭,“你就一直這樣跪坐著?累不累?要不要躺一會兒?”
涵兒連忙搖頭:“孩兒不累。”頓了頓,小臉更加嚴肅,“孩兒守著母親。”
能守一會兒是一會兒。
曾經他受到委屈、覺得孤寂時,常常會想,如果當初父親和母親吵架,他能攔住就好了。這樣母親就不會受到刺激,說不定就不會死,會多活一段時間。
隻要她多活一段時間,說不定能請到好大夫,治好她的病情,身體好起來,健健康康地活很久,看著他長大,不讓他受那麼多委屈。
他無數次的遺憾,難過於曾經的懵懂無知,沒有在最關鍵的時刻儘一份力。此時有幸重回幼年,可以彌補曾經的遺憾,他當然要不遺餘力。
“涵兒是不是害怕?”韶音微微笑道,聲音溫柔,“好孩子彆怕,我雖然病了,但是你沒有長大,我舍不得丟下你的。”
秦玉涵聽到這話,隻覺心頭如被巨浪打來,令他整顆心都發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