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靈冷冷笑了一聲,下巴衝她點了點:“你說。”
“二奶奶作踐人。”韶音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仿佛豁出去了,平時柔弱好脾氣的模樣,此刻蕩然無存,亦抬起了下巴,傲然地說:“當初我不想去伺候二爺,二奶奶偏要我去。我去了,二爺不給我好臉色,二奶奶也不給我好臉色。”
蘇淺靈冷笑一聲,說道:“你個奴婢,還想叫主子好臉伺候你不成?”
韶音不答,接著剛才地道:“我從沒對二爺生出過什麼心思,那種不要臉的事情,我做不出來。但奶奶不信我,將我軟禁在房間裡,說是叫我做針線,誰不知道,二奶奶是擔心我在二爺眼前晃?”
彆以為她傻,她都知道的!
這話聽得丁香都覺得難堪,悄悄覷了蘇淺靈一眼,隨即朝她喝道:“流音!胡說什麼!還不跪下請罪!”
韶音抿著唇,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視線來,重新看向蘇淺靈說道:“二奶奶軟禁我,我倒是高興的,隻要彆讓我去二爺麵前晃,我再高興也沒有了。後來,二奶奶要將我嫁給一個傻子,我,我也……”
她說到這裡,哽咽了一下,仿佛委屈得不得了。
隨即,才接著說道:“罷了,我是個奴婢,性命都不是自己的,嫁給誰,又能做得了主嗎?二奶奶讓我嫁,我嫁就是了。”
“但是!”她話鋒一轉,帶著幾分怒氣,清清楚楚的埋怨,看向她道:“您與二爺爭執,為何偏要拉上我?您用我試探二爺,二爺也用我跟您賭氣,我又做錯了什麼?”
“妄議主子的事,你膽子不小!”蘇淺靈不應她的話,沉著臉喝道。
韶音吸了吸鼻子,說道:“我知道,二奶奶眼下恨不得打死我。都已經這樣了,我是沒臉再活著了。我這就死,死給您看,叫您再沒有後顧之憂!”
她狠狠說完,像是在說氣話一樣,蘇淺靈才不信,指著牆壁道:“你立時死了,我倒高看你一眼。”
劇本上,流音撞過牆壁。但她當時沒死,又被救了回來,是死在難產上。
韶音咬了咬唇,臉上劃過一抹狠心,似是立刻就要撞牆一般。丁香駭了一跳,立時要攔,被蘇淺靈喝止了:“彆攔她!我看她倒是敢不敢!”
“我不敢。”韶音低低地說,“但是我死了,是死在我自己手裡,好歹這輩子為自己做一次主。”
丁香心裡登時很不是滋味兒。
讓她說,流音是真的無辜。就如她所言,從始至終,都是二奶奶和二爺拿她在中間,拉著她做筏子,她可從來沒拈三搞四過。
至於嫁給傻子,這事丁香是不知道的。她見蘇淺靈沒反駁,心裡咚咚直跳,心寒不已。
“流音,你不要衝動。”她雖然沒阻攔,但嘴上不免勸道。
韶音抿緊了唇,忽然眼底劃過狠色,猛地就往牆上撞去!
“住手!”驀地,一聲沉喝傳來,卻是裴景彥大步走了進來,快步將她抓住。
“二爺。”丁香忙行禮道。
蘇淺靈則是氣得,狠狠摔了杯子,看也不願意看兩人一眼,氣得胸膛激烈起伏,簡直要厥過去!
韶音掙紮道:“二爺放手!”
“我說過保你,你偏要尋死,是打我的臉?”裴景彥喝道。
韶音的眼淚撲簌簌地落,哽咽道:“我對二奶奶的忠心,天地可鑒。二奶奶不信我,我隻能以死自證清白。”
裴景彥是被丹朱叫來的。丹朱聽了韶音近乎遺言的話,加上對蘇淺靈的了解,猜測今晚恐不能善了,於是膽大地跑去書房,求裴景彥救命。
這會兒,裴景彥很慶幸自己趕來了,否則這個軟弱又愚忠的丫鬟,隻怕要死在當場!
“忠心?清白?能比你的命重要?”裴景彥用力捉著她的手臂,厲聲喝道,想將她喝醒。
韶音閉上眼,淚水不住地往外湧,臉上仍舊是執拗的表情。
“嗬!”蘇淺靈聽到這裡,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忍著滿胸的怒氣,斜眼看過來道:“兩位情深意重,我已是知道了,兩位可以換個地方以示恩愛了!”
她從頭到尾都不相信韶音會死,此刻更是認定,韶音早就備好了退路,知道裴景彥會趕來,才裝模作樣地尋死。
可恨,丈夫竟看不出來!她又氣又苦,氣悶得要將嘴唇咬破,恨恨地瞪著兩人。
當然,被她瞪得最狠的是韶音。她心裡清楚,丈夫對她一心一意,輕易不會變心。一定是這個丫鬟,不安分,引誘了他!
“二奶奶!”韶音猛地睜開眼睛,氣苦地大喊一聲,“您到底要如何才肯信我!”
蘇淺靈快惡心死她了,又看著她被丈夫拽著手臂,偎在丈夫胸膛上的妖妖嬈嬈的身影,不禁一指牆壁:“你死了,我就信你!”
裝模作樣!
隻有裴景彥才看不出來她的心機!
韶音暗道一聲“好”,隨即猛地掙開裴景彥的手,衝向了前麵。
“你做什麼!”蘇淺靈嚇了一跳,往後一仰。
但韶音並不是衝著她,而是衝著地上的碎瓷片。剛剛裴景彥進來時,蘇淺靈摔了杯子,此刻地上的碎瓷片還沒有來得及被掃去。
她拾起一片碎片,當即就要往脖子上抹!
“住手!”裴景彥眼疾手快,上前拉住了她。
他要奪那塊碎瓷片,但韶音比他更快,飛快轉移到另一隻手上,攥在手心裡,咬了咬牙,朝著裴景彥下麵狠狠刺去!
身為炮灰,她不能對男女主肆意傷害。
但是,這其中有一個範圍。譬如上個任務世界,她將男主燕朝清壓著打,數次將他打成重傷。由此,韶音知道,正常範圍內展開的激鬥、爭戰、打鬥等造成的傷害,是有可能的。
譬如此刻,她攥著碎瓷片,往他下麵刺去。以她的力道,以碎瓷片的堅硬、鋒利程度,都完全有可能將他刺傷,非常符合邏輯。
“嗯哼!”
未加提防的裴景彥,隻覺一股尖銳的劇痛從下麵傳來,不禁發生一聲悶哼。
他此刻一隻手還攥著韶音,另一隻手則伸在半空,試圖搶奪那片碎瓷片。
突如其來的轉折,令他難以置信地漸漸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低頭,看向下麵。
“嗬嗬,嗬嗬嗬!”韶音這時卻笑了,她輕鬆掙出裴景彥的鉗製,用幾近瘋狂的眼神看向蘇淺靈,“二奶奶,我對您是忠心的!我從來沒想過做二爺的姨娘!現在,您不用怕了,不僅我不會做二爺的姨娘,二爺永遠也不會納妾了。”
她的眼神瘋狂之中,又帶有少許的憐惜:“二奶奶,從今往後,你再也不用害怕了。”
說完,她猛地往牆壁上衝去。
“砰!”
雪白的牆壁,瞬間染上刺目的血色。
柔軟的身軀緩緩倒下。
留下一室的狼藉,與難以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