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這輩子,還沒見過像千歲憂這樣的小姑娘。
小姑娘長得好看,性情也十分討人喜歡,至少段譽心中十分喜歡像千歲憂這樣的性情。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少女時不時就蹦出一些驚世駭俗的話來。
千歲憂語出驚人,段譽嚇得打跌。
千歲憂回頭,瞪大了眼睛十分驚訝地問道:“段譽哥哥,你怎麼了?”
好像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方才說了什麼驚嚇人的話來。
段譽悻悻地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語重心長地跟千歲憂說道:“歲憂妹妹,話不可亂說,姑娘家的名節,是十分重要的。”
“難道我說了什麼,你都要告訴彆人?”
“我當然不會告訴彆人,但隔牆有耳,要是讓旁人聽去了,就不好了。”
千歲憂聞言,樂得笑起來,“原來段譽哥哥這麼關心我。你放心,彆人聽去了我也不怕。”
她雙手背負在後,慢悠悠地走到了段譽前方,身體微微向前傾,清亮的眸子望著他,忽然喊他:“段譽哥哥。”
段譽被少女那嬌俏可愛的模樣弄得有些愣神,隨即回過神來,“什、什麼?”
千歲憂:“既然你如今跟喬幫主是結義兄弟,那麼他的事情,你肯定也是會很關心的吧?”
段譽拍著胸膛:“那是當然,我跟大哥結義時說了,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千歲憂一聽,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她跟段譽說道:“既然這樣,我們便去為你家大哥的事情跑跑腿吧?”
段譽:“我們毫無頭緒,怎麼跑腿?”
千歲憂:“沒事,我們就到處走走。反正你是喬峰的結義兄弟,我們也可以到丐幫在無錫的大義分舵稍作拜訪啊。”
丐幫大義分舵的舵主姓蔣,當初杏子林中,全冠清聯合了其他的舵主要廢了喬峰的幫主之位,唯獨大義分舵的蔣舵主對喬峰一片忠心,被全冠清蒙在鼓裡。有的事情說了喬峰未必會信,對無錫當地的情況,喬峰即使身為丐幫幫主,也不會比蔣舵主更清楚。
千歲憂心裡可是想著要去找馬夫人康敏的呢。
少女心中盤算著事情,段譽則是看了少女一眼,又看一眼,再看一眼。
真是死人都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千歲憂眼皮一掀,沒好氣問道:“段譽哥哥,你偷看我做什麼?”
“我沒有偷看你,我隻是在想事情。”
“你想什麼事情要看著我?”
段譽被她一噎,然後慢吞吞地說道:“你說喜歡我大哥,是真的嗎?”
千歲憂抓著垂落在肩膀的發帶,水汪汪的眼睛瞅著段譽,語氣嬌憨,“當然是真的啊,你家大哥長得很好看,我說了,我喜歡那樣的男人。”
“我跟大哥義結金蘭的時候,大哥說他今年已經二十有八了。”段譽的話一頓,好似有什麼話不太好繼續說下去,但他咬咬牙,又續道:“歲憂妹妹,大哥比我大整整十年,你又比我小。對你來說,我大哥已經是個老男人了,你還喜歡他嗎?”
千歲憂瞪他。
瞪瞪瞪。
段譽被千歲憂瞪得有些發毛,“我、我隻是擔心——”
段譽的話沒說完,就被千歲憂抬手製止了。
“我以為段譽哥哥不拘泥於世俗之見,卻不料你是個老古板。喜歡就是喜歡啊,哪有那麼多的顧慮?做人,就是要快活。看上眼的人,得不到心,得到人也好啊,對不對?”
段譽:“……”
按照歲憂妹妹這麼說,難道他得不到王語嫣的心,就要得到她的人麼?
千歲憂:“今朝有酒今朝醉,有什麼不好?”
段譽呆若木雞,詞窮了。
他發現自己滿腹詩書,到了千歲憂麵前毫無用武之地,她總有各總各樣的歪理邪說,並且說得理直氣壯,令他反駁不能。
喜歡一個人,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人也好啊。
千歲憂從小與師父在古墓中長大,她看著師父一番情意錯付,住進了活死人墓中。感情這種事情,有太多不足為外人道,千歲憂並不想就林朝英和王喆的事情說些什麼,因為她是不可能像師父那樣的。
終南山好山好水,是個修煉情|欲的好地方,好歹將那蹉跎了她青春年華的男人逮到古墓中玩弄一番,勾得他神魂顛倒。
讓他出家,讓他創教,叫他日日想她念她,卻再也求而不得。
可惜,林朝英不是那樣的人。
千歲憂心中敬愛師父,所以不管師父怎麼做,都是對的,反正錯的都是王喆。
無錫城外杏子林,杏花在枝頭沒心沒肺地綻放著,將這一片林子染成了一片粉色。
段譽和千歲憂在此間的小路穿梭著,前方路旁伸出花枝,段譽上前將花枝撥開,讓千歲憂走過去。
“歲憂妹妹,你說的大義分舵真的在這裡嗎?”
千歲憂步履輕盈地在花間走動,手裡還把玩著一朵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