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是杭州最大的青樓,不知多少文人墨客,江湖遊俠會到萬花樓去留宿喝酒。
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隻要進了萬花樓,不管你是春風得意,還是淪落天涯,萬花樓的姑娘們都會有辦法令你忘記俗世的一切煩惱。
林詩音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到萬花樓來。
她更曾未想過,她來萬花樓,竟然是為了見一見傳說中那位令李尋歡傾倒的女子林仙兒。
此時已經化身成為一個俊俏公子的林詩音正端坐在房中,而千歲憂正在門口與萬花樓王嬤嬤說話。
“仙兒?”王嬤嬤手一揚,手中的手帕便隨著她的動作揚到了千歲憂的鼻端,飄過一陣過於濃鬱的香風,隻見她笑得媚意橫生,打趣兒般地說道:“喲,這位公子爺,您可真好玩,仙兒這個月都不見客。外麵她的牌子不都已經拿下來了麼?公子爺總不該是頭一次到出來玩兒,不知道這些事情吧?”
在萬花樓中,每個姑娘都有一塊屬於她們自己的牌子,來來往往的恩客想要見哪位姑娘,直接翻牌即可。若是牌子拿了下來,便是說明這位姑娘不接客。
千歲憂望著王嬤嬤的模樣,女人看著不過三十年華,臉上妝容頗重,眼角也隱隱有了細紋,雖然已經韶華不再,可她年輕的時候,定然也是個絕美的女子吧?
千歲憂從懷裡拿出一張鈔票,她並沒有像外麵那些恩客那樣將銀票插在王嬤嬤的衣襟上,而是雙手將銀票遞了過去,“仙兒姑娘可是萬花樓的頭牌,我千裡迢迢慕名而來,嬤嬤總不能讓我就這麼回去吧?”
王嬤嬤被千歲憂的動作弄得微微一怔,抬眼看向她。
年輕的公子哥望向她的神色並無不屑,眸子明淨得猶如一汪秋水。
王嬤嬤:“……”
風塵女子,有幾個會輕而易舉被彆人觸動了心。可也不知眼前這位年輕的公子哥兒到底是有什麼魔力,他的眼神竟然讓王嬤嬤猶豫了一下。
千歲憂見王嬤嬤的模樣,也不勉強,又問道:“這樣吧,嬤嬤不願意讓我見仙兒,那麼可否讓我見一見那位令仙兒不接客的公子爺呢?”
王嬤嬤聞言,頓時笑了起來,“客人,您可真有意思,到來萬花樓就要見沒有被取下牌子的仙兒,如今仙兒見不成了,卻要見個男人。”
千歲憂也懶得跟王嬤嬤迂回,她直接笑著說:“其實嬤嬤不必為難,我們沒有惡意的啊。隻是家人平日管得緊,來一趟萬花樓不容易啊。若不是你的仙兒有通天本領,將我的表哥迷得忘了回家的路,我又怎會到此呢?”
王嬤嬤愣住,聽這語氣,好象是來踢館的。
千歲憂伸手拍了拍王嬤嬤,笑道:“嬤嬤彆急,我呢,不是來踢館的。隻要你去林仙兒的院子裡告訴那位公子爺,有位龍嘯雲帶著他的朋友到了萬花樓,那位公子爺肯定就出來了。他不僅不會怪你,說不定還會賞你銀子。”
王嬤嬤將信將疑:“哦?竟然還有這等好處麼?”
千歲憂朝她眨了眨眼,說道:“當然,嬤嬤信我!”
拿人手短,更何況王嬤嬤混跡風塵多年,自認眼力毒辣,跟前這個看著俏皮活潑的公子哥並非是懷著歹意而來。再說了,即便是來勢洶洶,又有何懼呢?
如今在林仙兒的院子之人,可是遠近聞名的探花郎李尋歡。
王嬤嬤在風塵中打滾了這些年,即便不入江湖,江湖上的事情也不曾少聽。李家書香世家,一門三探花,如今當家的探花郎李尋歡,更是文武全才。
王嬤嬤沒見過李尋歡的飛刀,但卻聽過關於李尋歡的故事。
小李飛刀,例不虛發。
而眼前的這位俊俏小公子出手大方,也並不咄咄逼人。
何必沒事找事?
王嬤嬤笑著將手中的銀票折好,朝千歲憂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那我便為公子傳達一聲。至於那位爺兒來不來,便與我無關了。”
千歲憂笑著朝王嬤嬤作揖,“那在下,便謝過嬤嬤了。”
林詩音坐在椅子上,渾身不自在。她從未出入過這些場合,如今來了,外麵形形色色之人放浪形骸,醜態百出,令她覺得不堪入目。
王嬤嬤一走,她就坐不住了。
她站了起來,走到千歲憂身旁,“歲憂妹妹,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千歲憂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人都來了,為何要走?你擔心李尋歡不來見我們?你放心,他一定會來的。”
林詩音輕輕搖頭,“我並非是擔心表哥不來。隻是這種地方——”
“隻是這種地方,不是好姑娘該來的,是麼?”
林詩音的話還還沒說完,千歲憂就已經替她把話接了過去。
一個時辰前還穿著一身羅裳的動人少女,此刻身上穿著寶藍色的錦袍,她手中還拿著折扇,那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她另一隻手的掌心,那樣看著,倒是有幾分風流郎君的模樣。
千歲憂有些懶懶地靠在門邊,一雙明眸打量著坐立難安的林詩音,忍不住笑道:“你怕什麼?你怕李尋歡知道你來了這兒,便覺得你不好了?若是到了萬花樓便是不好,那林仙兒可是這裡的頭牌,他可曾嫌棄?”
林詩音聞言,正想說些什麼,這時忽然一道男聲從門外響起——
“強詞奪理。你到底是何人,為何以我以兄之名,擅自帶詩音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