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是空殼,少部分連完整的空殼也沒有,都是零星的碎片,風吹過就變得更加細碎,近乎找不出一塊完整的甲殼。
葉安聽到動靜,轉過頭來。
一瞬間,拉契娃完全屏住呼吸。
無數道光線在黑暗中飛舞,編織成耀眼的光帶,纏繞在葉安周身。光芒時強時弱,光帶隨之閃爍,如漫天星子墜落,組成一條燦爛銀河。
光帶邊緣在空氣中延伸,亮光逐漸暗淡,直至變得透明。
僥幸存活的大羚羊從隱身處走出,因為長時間蜷縮在車下,腿腳不夠靈活,四條腿微微顫抖,許久才能在地上站穩。
拉契娃試著開口,聲音卻哽在喉嚨裡,許久無法發出一個單音。
改裝車內異常安靜,除了她之外,沒有一個人打開車門,遑論走出車廂。
和車隊眾人的表現不同,在能夠站起身並且順利跑跳之後,大羚羊迅速朝葉安跑去,圍繞在他身邊,絲毫不懼怕摧毀死亡之蟲的白光。
這些個頭比得上普通水牛的大家夥,乖巧地低下頭,避開鋒利的角,用鼻子和前額去蹭葉安,嘴裡發出低沉的叫聲,不悅耳,卻充滿著喜悅之情。
葉安抬起手,覆上一隻羚羊的頭。
他能清楚感知到大羚羊的喜悅,同樣的,也能獲取眾人此刻複雜的情緒。
實事求是地講,葉安有些意外。仔細想一想,也沒有多稀奇。
回憶來到這個陌生世界後的中中,聯係孤島上從無到有,從蠻荒一片到逐漸建立起城池的經過,聚集而來的人越來越多,原因多中多樣,希望他們都能和鈴蘭王伯一般,委實是不現實。
木棉紫荊都抱有各自的心思,何況如魯格這般,加入三角洲時間不長,此前手握一定權利,自然不會事事坦露,將心中所想全部表現出來。
隻是葉安從沒想過,一次試探,並且不是針對各人的試探,竟會帶來如此結果。
寒心?
倒也不是。
隻是有些興味索然。
他突然間明白,為何蕭玧總是冷冰冰的,除了他之外,幾乎從沒有對其他人露出笑容。
身份和經曆是原因之一,身為強者,見多世間的一切,真正的高處不勝寒。
葉安無聲歎息,掌心順著大羚羊的脖子滑下,在羚羊背上輕輕拍了兩下。
歸根結底,他還是有些飄飄然了。
現實不是想當然,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想法和情感。
他認為好的一切,彆人未必認可。同樣的,他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實際上,細節處總會有偏差。如果不能及時發現,繼續發展下去,即使孤島發展起來,島上建起數一數二的大城,他也未必能活得開心。甚者,有朝一日會和海城一樣,遭到覬覦和背叛。
葉安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呼出。
或許這有些杞人憂天,但他必須沉澱下來,讓自己看得更加清楚,以便於能繼續長久地走下去,不因一時疏忽和無意間的自大為將來埋下隱患。
思及此,葉安抬起頭,看向邁步走來的拉契娃。
這個過程不會多愉快,然而大浪淘沙,留下的,總會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