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日便是重陽節了, 高緯本來安排了跟王妃去登山, 結果忽然有消息傳來,需要他離京去處理些事情。
他很是不快。
這一來一回,又要好些日子,他便不能跟王妃一起登山了。
還有個困擾他的問題,那就是他離京的話,是悄悄離京, 還是正大光明地離京?
許多事情他最好私底下悄悄地辦,不讓皇上知道,因此讓鐘三郎替代他是最好的。但他就是不高興,以王妃對他的喜歡, 肯定會纏著他,跟他親密。她又不知道彼時的“他”已經不是他,白白讓鐘三郎占了便宜。
他猶豫難決。最終,還是決定讓鐘三郎替代他。
寧王府不能引起皇上的疑心,更不能讓皇上抓到把柄, 他需要鐘三郎在明麵上替代他。
“不該你做的事, 不要做。”高緯把鐘三郎叫到身前, 暗示道。
鐘三郎一聽就知道他指的是什麼,猶豫了下, 還是問道:“懇請王爺明示。”
萬一高緯說的是彆的, 他會意錯了, 那麼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高緯看著他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居然擺出恭敬的、小心翼翼的表情, 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就很不順眼,冷哼一聲,說道:“你這般愚鈍,還要我明示不成?”
鐘三郎便跪下去,規規矩矩地伏在地上:“小人愚鈍,懇請王爺明示。”
他就是很愚鈍。凡是不清楚的,一定要問清楚,免得事後有差池,有口難辯。
高緯見他這般小心翼翼,便不好發作他,這畢竟是自己的替身,許多時候他都用得上他。
“王妃那邊,”高緯便攤開了說,免得他真的不明白,事後生氣的還是自己,“她是你的女主人,不可唐突她,這回可明白了?”
鐘三郎恭恭敬敬地道:“是,小的明白了。”
掩在長長睫毛下麵的眸子,一片苦澀。
他就知道。從上次王爺回來,打斷他和王妃的好事,他就猜到了。
王爺喜歡上了她,不會再容許自己跟她有過密的行為。
難得有了一個喜歡他的人,卻在頃刻間,她與他之間便豎起一道屏障,可見而不可觸摸。
鐘三郎心裡十分苦澀,卻不敢表露出來,恭恭敬敬地道:“謹遵王爺吩咐。”
高緯見他這般恭敬,心裡終於舒服了幾分。隻不過,想起從前他跟王妃的那些親密,心底忍不住生出幾分殺意。
若非還用得著他,高緯一定把他殺了!
冰冷的殺意一閃而過,快得仿若錯覺。
臨行前,高緯跟於寒舟狠狠折騰了一番,才暗中離開了。
重陽節那天,便是於寒舟和鐘三郎去登山。
於寒舟認出了鐘三郎,兩人攜著手,不疾不徐,拾級而上。
寬大而繁複的袖袍掩住了兩人交握的手,隻有於寒舟感覺得到,鐘三郎抓著她的手用力有點重。
“你心情不好?”於寒舟擔心地看他。
鐘三郎緩緩搖頭:“沒有。”
“你撒謊。”於寒舟晃了晃他的手,“你騙不過我的,你就是心情不好,是有什麼煩心事嗎?你說出來,我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鐘三郎心中又暖又苦。暖的是她待他這般關心,苦的是他和她中間隔著一個高緯。
“真的沒什麼。”他彆過頭,避而不答,反問道:“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一段?”
高緯是不會背她的,若她纏得緊,大不了叫下人抬軟轎上來。
但鐘三郎不一樣。他是肯背她的,況且高緯臨走前說過,她是他的女主人。因此,她有什麼要求,他捱不過,應了她也合情合理。
於寒舟見他眼底有著淡淡的期待,便笑道:“好啊,那你蹲下。”
他便背過身,蹲了下去,露出寬厚結實的背脊。
於寒舟伏上去,兩手圈住他的脖子。他托住她的腿,輕輕鬆鬆地站起來,往上行去。
不多時,兩人登至山頂。於寒舟被放下來,見他額上有汗,便掏出手帕為他擦汗。
背景是山石嶙峋,樹木鬱蔥,清風拂過,她烏黑光亮的長發微微卷動。而此時她眼底有光,溫柔地為他擦汗,令鐘三郎心中大為觸動。
他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希望她是他的妻子。他明媒正娶的妻子,隻屬於他一個人的妻子。
身體比意識更快一步,他攥住了她的手。喉頭滾動,他微微張口,極想說些什麼。
最終,眼底的光亮散去,他頹然垂眸,鬆開了她的手。
“你怎麼啦?”於寒舟當然看出來他的狀態不對,拉著他往亭子裡去,“為何這樣不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