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2 / 2)

妖王的報恩 龔心文 7971 字 8個月前

很快,一桌子的菜肴擺了上來,半桌海鮮半桌全肉,明明也見不著什麼爭搶,但那小山一般的菜肴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光盤。

周德運左邊坐著烏圓,右邊坐著南河,隻覺自己被夾在兩隻山嶽一般的陰影中用飯,吃得那個叫戰戰兢兢,幾乎動不了筷。

坐在他對麵的袁香兒卻氣定神閒地品嘗著美味佳肴,時不時舉杯和他碰一個。

期間還不忘交待,“小南餓壞了吧,多吃些,烤乳豬都是你的,不夠再給你點。烏圓你還是變回去吧,你耳朵又出來了,一會該嚇到小二哥了。你吃慢些,彆像上次一樣被刺卡住了。”

小先生也不容易啊,養著這些妖魔耗費頗大,看來這次要多多地籌備謝儀才是,周德運心中想著。

袁香兒吃飽喝足,逛了一天的鼎州,回到周宅,那位周夫人已經睡醒了。

雖然麵色依舊蒼白,但精神頭好歹好了些,能夠自己從床上起身,還讓丫鬟喂了半碗白粥。

袁香兒解開他的鎖鏈,將一套嶄新的男裝擺在床頭,

“我想你可以比較喜歡穿這個。如果精神尚可,換好衣服就出來,我們好好商討一下解決之道?”

那人坐在床榻上低垂著眉眼,看著那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色長袍,片刻之後,抱拳為禮。

大堂之內,客居在周宅的各路法師被邀請到了一塊,

早上的那位小姑娘笑盈盈地走了進來,懷裡抱著一隻小山貓,身後跟著一位俊美無雙的男子。

“我……我怎麼感覺那位一身的妖氣,又是使徒嗎?”胖和尚用蒲扇般大小的手遮著口同身邊的瘦道人小聲嘀咕,

“兩個使徒,這也太讓人嫉妒了。”瘦道人幾乎想咬帕子,“所以說修行一途‘財侶法地’缺一不可。尤以財之一字擺於首位。有錢人就是財大氣粗啊。”

他們還來不及詫異少女出去逛了一圈就多了一位使徒的事,注意力就被跟隨其後進來的一位女子所吸引。

這位女子在場之人全都熟悉,他們在此盤桓多日的目的便是為了此人,此人占據了周家娘子的身軀,是他們使儘全身力氣也無法驅除的邪魔。

先前無數人曾開壇布法,但這位邪魔絲毫不懼,披頭散發,滿麵怒容,形同鬼魅,被鎖在鐵鏈裡怒吼。

這還是大家第一次看見他身上沒有鎖著鐐銬,衣冠齊整,神情平靜地步行於人前。

隻見那位周娘子穿著一身素黑色的素色男式長袍,領口露出一截白色的裡衣,襯得膚色如雪,她把一頭青絲像男子一樣在頭上梳了個錐髻,柳眉深鎖,鳳目淒淒,一撩下擺在桌邊坐下,習慣性地將脊背挺得筆直。明明是弱柳扶風之軀,卻不墮金戈鐵馬之勢。

“是這樣的,”袁香兒對他說道,“我希望你能將來到這裡的詳細過程細說一遍。此間不凡前輩高人,大家商討一下,或能想出一兩全之法。”

袁香兒知道自己不論理論知識,還是實戰經驗都遠遠不足。而周德運請了這麼多的法師術士,總不可能全都是騙子,想必也有不少有真本事的人存在。大家一起集思廣益,可能更能夠找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她希望的是能夠儘快幫到他人,倒並不在乎個人是否揚名立萬。

那位周娘子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那日在戰場之上,我中了賊人一箭,周身劇痛,掙不住從馬上滾落下來。”

他身負重傷地滾落在黃塵中,起身之後隻覺身邊白茫茫一片,不見天日,他在這一片迷霧中渾渾噩噩走了許久,尋覓不得出路,也忘記了身在何處。某一日突然在白霧間遇到一女子蹲於路邊嚶嚶哭泣,詢之,此女言曰,成婚多年,上侍公婆,下育小姑。因夫君隻好雅談高臥,不喜繁雜庶務,是以家宅瑣事,內外庶務,均由她一力承擔,妥帖打理。隻是多年未能生育,因而被公婆時時責罵,夫君厭棄,他人嘲笑。

隻覺女子存於天地之間,何其難也,是以在此哭泣。

周德運聽到這裡,急忙說道:“我並無嫌棄娘子之意,隻是周家隻有我一脈單傳,未免急切了些,偶爾就……”

他越說越小聲,覺得自己過往對娘子的種種行為態度,確實不能算得上沒有嫌棄之意。

眾人間也有人回聲:“一個女子,不能為夫家延續香火,本為大過,能管家理事又有什麼用,不曾休了她,周員外已經算得上是有情有義。也不知有何顏麵哭泣怨懟?”

那位周娘子苦笑一聲:“我本也是這般想法,隻有真正身為女子之後,才略微明白了她的苦處。”

當時,他因渾渾噩噩走了不知道多久,隻見著眼前這一人,又見她哭得搖搖欲墜,不免伸手攙扶。誰知就在觸碰到手臂的那一瞬間,隻覺得天旋地旋,仿佛一腳踩空墜落深淵。醒來之後,就已經進入這具身軀之內了。

“不對啊,”胖和尚撐了一下禪杖,“你這有可能是生魂。死靈走得是漆黑一片的酆都鬼道,隻有生靈才在白晝裡徘徊。”

“生靈的意思是他有可能還活著,隻是魂魄意外離開了軀體。”袁香兒側身為南河解釋,“隻是現在不知道真正的周娘子的魂魄到底去了何處。”

南河沾取手臂上的血液,伸指在桌麵上畫了一個小圈,從周家娘子頭上截取一截青絲放於圈內,紅色的圓圈內漸漸起了層白霧,霧氣中隱約可見一位女子的魂魄在縹緲移動。

“小星盤?這麼容易就做了一個小星盤?”

“這到底是誰?哪裡出來的大妖嗎?”

周圍響起竊竊私語之聲,

“要說世間的小星遙觀之術,當屬深藏神樂宮內的白玉盤,據說可以看見世間任何一處你想看的角落。不像這樣模糊不清。”

“那是洞玄派的鎮派之寶,幾人能夠瞧見?倒是這般引動星力結小星盤之術,聞所未聞。”

眾人圍觀著那個在小小星盤內活動的朦朧影子,那身影或坐或站,輕鬆寫意,顯然不受拘束,生活自在。

“這樣看起來,周家娘子確實還活著,而且會不會換到了這個男人的身體裡去了?”

“不可能,她的魂魄若是不受拘束,我先前用蒼駒招魂了無數次,為何均為成功?蒼駒的招魂之術非凡俗可比。”斷了一腿的那位術士麵色不善地反駁道,他抬起唯一完好的腿,狠狠踹了趴在身邊的使徒數腳,“是不是你又敷衍我,不曾儘力?等這次回去,我要叫你好看。”

那渾身無毛的魔物滿臉戾氣地瞪著瘸子,喉嚨裡發出壓抑而憤怒的喉音。但因為受著契約的約束,最終還是不得不憋屈地伏下身,任憑主人的踢打。

“小先生,”周德運拉著袁香兒的衣袖急切地問,“既然娘子還活著,她為何不回來尋我?”

袁香兒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她其實有些理解那位周娘子不主動回來的原因,這個時代女子生活之艱難,社會地位之底下她也算是深有體會。即便換成是她,在這樣的環境中,也許也更願意以一個男人的身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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