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一年之計在於春(1 / 2)

仰月宗山麓分布百畝靈田,每日都有藥堂的執事來按日子收取藥草供藥堂煉丹。靈田由仰月宗山門靈脈供給靈氣,一些低級的靈草旬月便可成熟入藥。

“……師兄醜話說在前麵,這兒可沒人照顧你們,不論年齡大小,每人一畝靈田、每月發下去的一百靈草種,至少須上交二十株,不滿二十株扣一枚靈石!”

帶新弟子來認領靈田的師兄沒好氣地交代完,南顏領下一袋靈草籽,拿著玉牌到了自己那塊靈田邊,放眼望去,一片黑油油靈壤,田壟上躺著一排排枯黃的草葉,好似沒有成活多少似的。

她打開靈草籽,裡麵附了一張紙條,寫著靈香草籽一百,附有種植要求。

前幾天被按著抄靈草靈獸圖錄,南顏多少知道這是一品到三品丹藥最基礎也最容易得到的輔料,像這種一月一熟的靈香草,市價都是一顆靈石五株,千百年沒變過。

種靈植是個苦活兒,但南顏勝在小孩子精力旺盛,體力也不差,花了一個時辰,把靈香草籽按要求三尺一粒地埋在土下三寸處,等活都乾完,她一抬頭,竟然發現她種的第一株靈香草竟然已經開始冒出嫩綠的尖芽了。

南顏又低頭看了一下附帶的種植要求,說是靈香草需得勤澆水,有靈氣之雨更佳。

可她四處打望,發現並沒有泉井水渠,附近倒是有一麵石碑,直接寫著化雨術的法決。

南顏抬頭一看,隻見上麵寫著一行字——

乾坤有靈,自清氣生,侵者為金,生者為木,凝者為壤,浮者為火,沉者為水。

後麵便是些許晦澀之言,南顏瞪著眼睛苦讀了半晌,終於解得其意。

天地間有金木水火土五種靈氣,此五類均可通過修士周天吐納而吸收入體中,修士可以吸收入體中的靈氣遊走百脈,不同的遊走方式可以幻化不同的術法。

……可是,她上回切斷那些設賭弟子的靈力流,用的好像不是這種方式。

心裡雖有疑惑,但南顏還是找了個地方開始學習化雨術,掰好腿坐下,吐納了兩息後,周圍大空中遊離的靈氣便歡喜地撲過來從關竅直入丹田,沒多久便出了一身汗。

竟有一種被靈氣撐著了的感覺。

南顏不由得往後一仰躺在柔軟的青草地上,又斜眼看了看石碑上關於化雨術的捏決手勢和口訣,閉眼默念,手指慢慢變幻法決手勢。

約做了兩三次,驀然周圍的濕氣漸重,南顏一睜眼,發現上方兩丈左右的空中凝聚出了一片雨滴,懸而不落,且在不斷擴大。

成、成功了?

南顏第一次接觸術法,愣了一下,心神一鬆,上空的雨水失去靈力控製,嘩啦一下潑下來……

……

嵇煬和隔壁靈田的新弟子商量了一下,每月給他一塊靈石讓他代為管理靈田,自己好騰出空來恢複修為,商議事定,回來找南顏時,就看見她濕噠噠地蹲在田邊揪雜草。

“你的衣服……”嵇煬的疑惑剛說出口,隨即就看見南顏麵前那塊靈田已經被澆得青蔥一片,看左右鄰田也無人相幫,便知道多半是這丫頭無師自通。

這才剛進春,天氣還是有點冷,南顏抽了抽鼻子一抬頭,發現嵇煬正遠遠看著她,目光裡竟然多了兩分……慈愛?

“怎麼了?”

嵇煬道:“你可是已經會了化雨術?”

南顏把濕頭發彆到耳朵後去,蹦到嵇煬身邊,一臉等誇誇:“會了會了,你看!”

說著她施展化雨術,空中一到三十尺見方的雨雲浮現,她再一指,雨雲挪到隔壁的靈田邊,嘩啦一下落下來,田中靈草頓時精神了不少。

嵇煬凝視了片刻,道:“阿顏,你答應我一件事。”

“啥?”

“以後施展術法,若非生死關頭,能出十分力,便隻出五分。”

“為什麼?”

“你體質異乎常人,靈氣入體極易凝厚,故而施展術法,威力要倍於常人,易遭忌恨。”嵇煬說‘易遭忌恨’四字時,眼底掠過一絲漠然之色,語調愈緩,言之愈重,“當記得‘藏拙’二字。”

嵇煬說話時總讓南顏想起更小些時候,遇見的私塾老先生,說話不緩不急,但卻讓人不敢不洗耳恭聽。

“不過,你能如此通而貫之,隻怕比穆兄還要更厲害些。”

一被誇南顏便又膨脹起來,道:“哥,我這麼棒,是不是我娘老是掛在口上的天命之子?”

“你對天命之子有什麼誤解?”

“我娘說了,世上有一種人叫天命之子,這種人上山得仙芝,下海得寶珠,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就算命途有所坎坷,那也是一時的磨難,磨難之後脫胎換骨即可日天日地日神仙。”

“……慎言。”

“哦。”兩根食指堵住嘴,南顏看嵇煬沒生氣,又忍不住好奇道,“哥,我娘說你是天命之子,怎麼看你不太像呀?”

“哪裡不像?”

“之前遇上師兄設賭局找你麻煩,你也沒和他們乾到底,馬上就識時務地撤了。要是大哥,肯定當場莽上去打到他們服。”

嵇煬失笑,他因同命鎖之故平日裡對南顏多有約束,卻忘記在她眼裡自己也不過隻是大了她幾歲,反倒是讓她困惑了。

“說的倒是,讓你不服管可不行,你剛剛的化雨術有幾點錯處,我給你示範一下。”嵇煬抬頭看向刻著化雨術的石碑,一抬手,四下驟然陰濕起來。

南顏愕然地看著上方,十數尺厚、三十餘丈見方的雨雲一息之間凝聚,隻是看著便覺得四體發冷。

“彆怕,隻是看著可怕而已。”嵇煬說著,卻沒有讓那雨雲落下,意念一動,讓雨雲聚而成團,慢慢地,竟從雨雲裡伸出數十根晶瑩剔透的冰錐,寒氣森森,南顏不難想象直麵這些冰錐是如何恐怖。

半晌,她訥訥道:“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對我藏拙呀。”

“我相信你。”

南顏幼小的芳心再次著火。

嵇煬思索了一下,又補充道:“沒事,你傻。”

南顏,年方八歲,芳心日常自我撲滅。

……

四五天後,南顏就摸清楚了仰月宗的日常,除了白天花一個時辰照顧靈田外,就是打坐修煉。

相對於凡人而言,修士的生活是枯燥的,凡人一輩子至多六七十載光陰,而修士壽歲久長,且菁華常駐,便隻是入了煉氣,就可比凡人多二十年壽元,且此二十年間,形貌縱有老態,卻不受老病催折。

自入煉氣起,她便有至少八十年的壽元來進階築基。

築基壽一百年,結丹壽一百五十,元嬰壽三百……

修士,修的就是與天地同壽。

“可是,真的有天地同壽嗎?”

南顏一邊摘擇著藥湯收來的藥草,一邊和旁邊混熟了的看火童子閒聊。

童子年齡也不大,收了南顏的糖果點心,也不吝於相告:“我們這凡洲僻壤,久受紅塵侵擾,靈氣稀薄,出不了什麼大能之輩,若真有天地同壽的,那定然在上洲!”

仰月宗雖屬仙門,在上洲修真聖地看來,也不過是與凡人混居的下九流小門小派。

南顏不禁想起嵇煬曾提及過“上洲”,追問道:“什麼是上洲?”

“凡洲之外,有洲十二,以地支名之,其中勢力最大的‘洲’稱為上洲。”

南顏微微點頭,此時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隻見藥堂門口熙熙攘攘擠進來一波拿藥的年輕修士,便拿一把靈香草遮住半邊臉,小聲問道:“那這個褚京是算什麼洲?”

“亥洲褚氏,世家一係,祖上也出過大能,但近千年再無人突破,便是他們嫡係一脈,見了帝族車駕出行都要落地行禮……算了不說了,內門的符浪師兄要來拿築基丹了。”

童子說完,把剩下沒處理完的藥草全倒在南顏筐裡,轉身掛上一副笑臉便迎了過去。

來的一大波人裡,有十來個是穿著外門弟子的青衫,他們簇擁著當中五六個黑衣弟子,麵上多有諂媚。

而這些黑衣弟子,全數神色高傲,氣態沉雄,當中為首一人,帶劍佩玉,乍一看頗像個故唐書生。

“我來取築基丹。”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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