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無忌是真的愣住了。
就連常山和白露也都呆了半響,然後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顧無憂。
府裡的人誰不知道顧無憂打小就不愛念書,她自小就受寵,誰都慣著她,尤其是王家那位老太太,從來都是顧無憂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顧無憂恐怕除了那些話本折子都沒好好看過書,更彆說那些女紅等物了。
顧無忌怕顧無憂不知道鹿鳴書院的規矩,便好聲好氣地同自己這個寶貝女兒說道:“蠻蠻,書齋不比家裡,那裡的女學除了琴棋書畫、女紅下廚之外,還得學禮射數。”
“每年......”這句話他說得尤其輕,“還得評級。”
他倒是不在乎自己的女兒成績如何,左右他的女兒有他護著,誰也不能拿她如何。
但問題是——
顧無憂打小就驕傲,還特彆看重臉麵,最不允許彆人看不起她,要是回頭評級得了末等什麼的,必定是要不高興的。
他想了又想,小心翼翼和人打著商量,“蠻蠻,不如我給你請個西席,讓他來家中教你?”說話的時候,他還一直觀察著顧無憂的臉色,生怕她又要不高興。
這要是放在以前。
顧無憂的確該鬨起來了,但現在的她到底多了一世的經曆,怎麼可能還跟以前似的,得不到結果就哭鬨?她隻是抿著唇,精致的小臉露出堅毅的表情,語氣也很果斷,“不,我要去書齋。”
“二姐在那教書,七妹也在那上學,就連九弟也在餘府讀書,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府邸。”
這句話就跟針似的戳中了顧無忌的心臟,讓他頓時酸軟一片。
蠻蠻因為性子的緣故,從小就沒什麼朋友,隻要想到她小時候可憐巴巴一個人待在屋子裡玩鬨,他的眼睛就忍不住酸澀起來。顧無忌一直秉持著“天大地大,女兒開心最重要”,這會便也不管不顧,隻把那些擔憂拋之腦後了。
開口哄著人,“行,你想去,我們就去。”
說完,顧無忌又笑了:“等回頭開了春,我就幫你去跟鹿鳴書院的徐先生說一聲。”
哪想到顧無憂搖搖頭,看著他的眼睛輕輕說道:“我明日便想去。”
顧無忌一楞,訥訥道:“可是再過一個月,就該過年了。”尤其這天寒地凍的,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去吃苦,可一看到顧無憂低落的神色,他又忍不住敗下陣。
連聲哄道:“你既然想去就去吧,我明日正好休沐,陪你一道去。”
他心裡想著這估摸又是蠻蠻一時興起,估計不用幾天,她又該嫌上學起太早,學堂飯菜不好吃......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這個時候惹她不高興?
顧無憂見他答應了,這才鬆了口氣。
夜深了,她也該走了,顧無忌雖然舍不得,但還是顧忌著她剛回來,身體勞累要好好休息,把她送出了門,等走到門口,顧無憂察覺到身後注視的目光,嘴裡那句“父親”吞吐都快有十多回了還是說不出口。
隻能轉頭看人,抿著唇,低聲道:“你快進屋吧。”
“好。”顧無忌笑著點點頭,但還是一直看著她,不肯進去。
顧無憂沒了辦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拉著白露走了,走遠了,還能察覺到身後的目光溫和綿長,她在心裡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
想著想著,又忍不住想起了李欽遠,要是大將軍在這,他肯定知道怎麼和她說。
身側白露見她垂著頭,便笑著鼓勵道:“小姐今日這樣便很好。”
顧無憂抿抿唇,看了一眼身後,歎道:“走吧。”
“是。”
白露掌著燈,護著顧無憂小心往摘星樓走,路上的時候,她還是有些想問,旁人不知道小姐想要去書齋的原因,她卻能猜到一些,隻是那個素未謀麵的李七公子到底是哪裡吸引著小姐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顧無憂目不斜視地看著眼前的路,她抿著唇,聲音有些低,“白露,我知道你和紅霜都是真心待我的,也知道你們心裡擔憂,但......有些話,我現在沒辦法同你們解釋。”
她說完,轉頭看了一眼白露,清亮的杏兒眼在燈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輝,“你們隻要知道,我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我也還是我。”
這話。
其實有些奇怪。
但白露看著這雙熟悉的目光,猶豫一番,還是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兩人繼續往前走,快走出院子的時候才看到不遠處的小道上站著個身影,那人立在黑影處,手裡並沒有提什麼燈籠,但定國公府向來不缺銀錢,底下的奴仆擔心主子們夜路難行,即便是這些小道都是掛著燈籠的。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