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長平公主蕭無瑕被賜婚給都察院副都禦使沈紹的事,沒幾日就傳遍整個京城了。
沈紹身為當朝新貴,又是陛下親信,如今又被賜婚當朝唯一的公主,一時間,在京城自是風光無限......當初沈紹的父親開罪陛下被褫奪官位,沈家一門也跟著傾盆而倒,所有人都覺得沈家不可能再起來了。
自然——
這位從前名冠京華的玉謙公子也成了地上泥,任誰都能踩一腳。
可誰能想到,沈紹並沒有如眾人想象的倒下,他繼續考取功名,成為慶禧十七年的新科狀元,他在外公乾的幾年時間,又從一個小小的知縣,一步步走到現在,成了都察院的二把手。
如今又成了天子的乘龍快婿。
日後隻怕這寂寂無名的沈家也要在京城的貴人圈裡占一席之地了。
顧迢知道這些事的時候,已是賜婚後的第三天了。
這幾日書院學子都在準備考試,徐複念她身子不好便沒讓她去書院受累監考,她自知近來心緒不穩,也沒有強求,每日待在家裡陪著祖母抄寫經書,倒也自在,今天是想著祖母的那些蜜餞快吃完了,這才出了一趟門......
“回頭給蠻蠻也帶一些去,我瞧她上回挺喜歡吃的。”
“對了,待會再去一趟旁邊的糖果鋪子,她從前最喜歡吃那家的糖果,每回出門都要買不少。”
秋月自是一一應了,又笑道:“郡主過會瞧見您,肯定高興。”
她是盼著主子能多出去走走,自打前幾日主子拿著那隻荷包回來,整個人又變得沉悶起來,就跟那年和沈公子分開時一樣,也不同她說,隻是一個人悶著,今日好不容易才瞧著高興些。
顧迢也笑,“若說高興,還是我瞧著她高興。”
那樣肆意灑脫、無拘無束的性子,是她這一輩子心心念念卻始終沒法做到的。
可能就是因為做不到,所以她就格外喜歡自己這個小堂妹,每每瞧見她都覺得開心,又挑了幾樣,同秋月說,“就這些吧。”
“是。”
秋月笑著去付錢。
兩人付完錢剛要離開,外頭就走進幾個人,邊走邊還在說,“那位沈大人可真是好福氣,居然能娶長平公主為妻。”
“我倒是覺得長平公主好福氣,放眼整個京城,有誰比得過這位沈大人?新科狀元出身,如今不過二十二,就已經是都察院的二把手,天子的左膀右臂,再過幾年,隻怕還要封侯拜相。”
“那位長平公主能嫁得這樣的如意郎君,才是真的命好。”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屋子裡的主仆二人,自顧自說著話,而聽完這番話白了一張臉的秋月,有些無措地看著顧迢,見她神色微怔,不由擔憂地握著她的胳膊,語氣緊張地低聲說道:“主子,您沒事吧?”
顧迢眼睫微動,斂了麵上那副神情,笑道:“我能有什麼事,走吧。”
她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秋月見她這樣,反倒更加擔心起來,心裡也有些責怪自己,這幾日怎麼沒去打聽下,若是知曉沈大人被賜婚的事,她是怎麼也不會讓主子出來的。
跟著顧迢上了馬車,心裡還有些惴惴不安,低聲說道......“這幾日,奴待在府裡也沒聽到這事。”
“嗯。”
顧迢麵色未改,聞言也隻是慢慢說道:“應該是祖母得了風聲,先封口了。”無奈搖了搖頭,怪不得前幾日,她去找祖母的時候,祖母的神色那麼難看。
今天要不是祖母早起去了寺裡,恐怕也得攔著她不讓出門。
其實又是何必呢?
再怎麼阻攔,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她總有一天會知曉的,何況......她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秋月輕聲問道:“您,不難受嗎?”
難受嗎?她早就分不清什麼是難受了,或許和沈紹分開的那一日,她這顆心就已經死了......麵上浮現一個很淡的笑,“我跟他已經過去了,他能有此姻緣,我為他高興。”
“主子......”
秋月抿唇,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那我們現在是回府,還是......”
她現在反而不希望主子去見五小姐了。
五小姐和長平公主是表姐妹,過會瞧見主子肯定會說起此事,她是無心,可不免主子聽者傷心。
顧迢卻像是不知道她在擔憂什麼,仍笑著:“去,東西都買了,自然是要去的。”又同人囑咐,“等到那家糖果鋪子,你下去買一些,彆忘記。”
“......是。”
*
知道顧迢來了。
顧無憂自是高興的不行,也不顧外頭太陽還曬,親自去外頭迎人,遠遠瞧見紅霜把人迎過來,更是耐不住,直接迎了過去,高興喊人,“二姐!”
“怎麼出來了?”顧迢握著她的胳膊,無奈道:“不是囑咐了讓你不用來迎,也不怕曬著。”
“沒事,就一小會。”
顧無憂挽著顧迢的胳膊往屋子裡走,邊走邊同她笑說,“剛才紅霜說你來了,可把我高興壞了。”
顧迢笑看著她:“今天祖母去寺廟祈願,我在家閒著沒事便出來走走,還給你帶了些蜜餞、糖果,你平日待在家裡也能吃。”
顧無憂看了眼秋月手裡握著的東西,是她常買的幾家鋪子,眉眼彎彎,笑得越發開心了,“我先前還想派人出去買些,沒想到二姐便送來了。”
外頭太陽曬,她生怕顧迢身體受不住,忙迎著人進了屋。
屋子裡倒是清涼的很,顧無憂最愛享受,李欽遠也縱著她,家裡早早就買來冰放在地窖屯著,每日鑿上幾盆,再由那風扇扇著......隻要不總是打那簾子,那外頭的暑氣就進不來。
顧迢是第一次來這,目光掃過屋中布置,握著顧無憂的手,真心實意地說了一句,“七郎待你很好。”
顧無憂聽到這話,臉不由有些紅,倒也沒否認,應了一聲,“他待我是很好的。”又讓人去準備糕果茶點,“我今天讓廚房準備了酸梅陳皮桂花湯,放在冰盒裡涼著,現在估摸溫度正好。”
“正好,我走了一路也渴了。”顧迢笑。
紅霜吩咐人去拿酸梅湯,顧無憂便挽著顧迢的胳膊說道:“二姐,你今天就在我這多待一會吧,等吃完晚膳再走......”她是那種在熟人麵前容易撒嬌的性子,“要不你直接住在我這好了,我們好久沒睡在一起說話了。”
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她那雙水盈盈的杏兒眼都亮了起來。
顧迢見她這樣就忍不住笑,撫著她的頭柔聲說,“吃晚膳可以,住下來就算了,我怕七郎日後不讓我進府了。”
“他敢?!”
顧無憂挑了眉,小臉嬌蠻的不行。
不過也曉得二姐不大習慣在外頭住,也就沒有多說,隻是囑咐白露,“你讓廚房多去準備些菜。”
白露自是笑著應好。
姐妹兩人在屋子裡說著話,大多都是顧無憂說,顧迢聽......還沒到吃晚膳的時候,林清便來替李欽遠傳話了,是由白露遞的話,說是今天西郊大營事情多,得遲些回來,讓她先用晚膳,不必等他。
“我們自吃我們的,誰要等他呀。”
話是這樣說,但顧無憂到底還是心疼李欽遠,這話剛說完,又和白露說了一句,“讓廚房把菜勻一些出來,在灶上熱著,等他回來就送過來。”
“你啊——”
顧迢笑著伸手點點她的額頭。
顧無憂臉紅紅的,也不辯,挽著她的胳膊撒著嬌。
吃完晚飯,李欽遠還沒回來。
顧迢本來還想陪蠻蠻待到人回來,可瞧著天色愈晚,怕祖母擔心,還是提出告辭了......顧無憂雖然舍不得,但也怕過會天太黑,夜路難行,想送人出去卻被顧迢阻攔了,“我自己出去便是,這天氣,外頭蚊蟲多,你皮膚最是嬌嫩,彆被咬著。”
“那——”
顧無憂吩咐白露,“你提著燈籠送二姐出去。”
白露應是,顧迢也沒拒絕,姐妹倆又說了會話,顧迢便出去了,顧無憂站在簾子口,看人轉出院子,這才由紅霜扶著回去。
還沒走到門房,顧迢停下腳步,摸了摸袖子,擰了眉。
秋月問道:“主子,怎麼了?”
顧迢低聲說道:“前幾日繡得那方帕子不見了。”
這帕子是貼身之物,雖然沒有繡自己的名字,但被人撿到,也不是什麼好事,白露見她們主仆神色不好,便柔聲說道:“那不如秋月姐姐隨我回去找找,可能是在屋子裡落下也不一定。”
秋月看了眼顧迢,見她點頭,便應了白露的話,又把手裡的燈籠遞給顧迢,同她說:“您先回馬車,奴很快就回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