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秀芳順著她的話說:“可不是,爹娘對我很好,你也天真可愛善良,二狗,不是你二哥又有出息。我可真是撞了大運。”
一番話說得周小蘭心裡更不是滋味了。憑什麼這個童養媳比她還有福氣,搶了她的爹娘和二哥。
她將襖子一丟,拉過被子蓋在了身上,甕聲甕氣地說:“我要睡覺了。”
覃秀芳含笑點頭:“嗯,明天還要早起,睡吧。我沒有姐妹,你明天送我。”
說著,她將這件大紅襖子撿了起來,發現還有一塊紅色的蓋頭,非常粗糙的布料,而且邊緣已經有些毛邊了,顯然是個舊物。連這玩意兒都備齊了,也真是難為他們了。
覃秀芳輕輕一笑,拿著襖子輕柔地撫過,臉上的神情恬淡溫柔,細細地撫過襖子,她將襖子貼在了胸口,嘴角漾起甜甜的笑容。
探出個頭的周小蘭看到這一幕,心裡不爽極了,她爹娘怎麼想的,對她這個童養媳比對她還好,真是氣死人了。
覃秀芳將衣服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了床頭,這才吹滅了燈睡下。沒過一會兒,她忽然伸出雙手亂抓,嘴裡也含糊不清地嚷著:“哎呀,小蘭,你乾什麼呢?這是我的新衣服,我成親穿的,你怎麼能穿呢?你不要穿,不吉利……”
周小蘭根本沒睡著,聽到她這“夢話”,生氣極了,憑什麼她不能穿?是她媽做的,她怎麼就不能穿了?她偏要穿!
周小蘭緊緊攥緊了被子,惱怒地閉上了眼睛。
次日,天不亮,外麵就響起了敲門聲,覃秀芳趕緊披上衣服出去拉開了門。
大表嫂站在門口,手裡還捧著一個碗,笑眯眯地看著覃秀芳:“醒了,小蘭呢?”
覃秀芳壓低了聲音:“還在睡呢,她瞌睡多,就彆吵醒她了,讓她睡。等天亮,再讓她隨大舅母一塊兒回家吧。”
也好,不用操心怎麼瞞過周小蘭這個大嘴巴了。大表嫂眼神閃了閃,一口應下了:“好。這是給你做的醪糟荷包蛋,天氣冷,你先墊墊肚子。”
覃秀芳含笑接過碗,卻沒讓她進去:“嗯,大表嫂,那我回屋換衣服去了。”
“嗯,要我幫忙嗎?”大表嫂又問了一句。
覃秀芳搖頭拒絕了:“不用,大表嫂,我自己來就行。”
“那成。”大表嫂憐憫地看了覃秀芳一眼,轉身走了。她也不想伺候這個馬上就要進狼窩一輩子都完了的女人。
覃秀芳裝作沒察覺她這敷衍的態度,捧著碗進屋就看到周小蘭已經坐了起來,還將那件大紅的襖子穿在了身上,耀武揚威地看著她:“我穿好不好看啊?”
覃秀芳抿了抿唇,露出一個極其勉強隱忍的笑:“好看。”
周小蘭見她這副不痛快的樣子,開心極了,又抓起了紅蓋頭玩:“這個挺有意思的。”
覃秀芳拿著紅紙走近,張了張嘴說:“我塗塗嘴巴,你要試試嗎?”
周小蘭想起過新娘子結婚將臉蛋和嘴巴塗得紅紅的樣子,特彆好看,她抓過紅紙:“我自己來。”
先抿了抿嘴,又在臉上塗了塗,好一陣折騰,將自己弄成了個大花臉,她還覺得好看極了,得瑟地問覃秀芳:“好看嗎?”
覃秀芳強忍著笑:“好看。”
說著她端起碗,剛要喝就看到了旁邊的周小蘭,頓了一下,隻倒了一點點湯在搪瓷缸子裡,然後將碗裡的雞蛋推給了周小蘭:“吃點嗎?”
冬天夜晚長,周小蘭早餓了,馬上接過碗和筷子,夾起荷包蛋就往嘴裡塞。
看她這副狼吞虎咽的樣子,覃秀芳的眼底滑過一抹微不可見的笑意,緊接著站了起來說:“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去一趟茅房。”
“哦。”周小蘭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頭也沒抬。
覃秀芳悄無聲息地拉開了門。
周小蘭吃了荷包蛋,又將甜甜的醪糟湯也全給喝了。熱乎乎的甜湯進了肚子,感覺渾身都暖和了起來,吃飽喝足,特彆容易犯困,她打了個哈欠,腦袋一歪,靠在床邊眼皮就不受控製地閉上了。
幾分鐘後,覃秀芳推開門就看她靠在床邊睡得正酣。
嘖嘖,果然是這種下三濫的招數。也是,雖然他們可以騙她一時,但騙不了一世,要是清醒的,萬一她在路上發現了,鬨了起來,多麻煩,搞不好還會破壞他們的計劃。哪有下.藥來得一勞永逸呢。
她就說嘛,來了這麼幾天劉大舅今早怎麼如此大方了,還給她煮荷包蛋吃,原來在這兒挖了個坑給她跳呢。
覃秀芳走近,將周小蘭的頭發梳了起來,頰邊留下一搓,擋住她的臉,然後抓起紅蓋頭,蓋在她的頭上,最後將搪瓷缸子裡的醪糟湯潑到了床下,掀開被子,爬到周小蘭睡的那張床上,蓋上了被子,將自己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個黑乎乎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