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緩緩說:“那枚徽章,是古銅色的對不對?”
馮驍:“對。”
他立刻問道:“嶽父知道,還有誰與你有一樣的徽章?”
白修然:“很多人,不過若說北平。應該是老徐——徐副市長。”
馮驍止住了話音。
白修然:“這是我在英國念書時候的校徽,我們學校的學生,人手都有一個這樣的徽章。不過,這枚校徽的顏色在十年前變成銀色了。北平的留學生中,考入我們學校的不多。而我那幾年,更是隻有兩人。一人是我,另一個,就隻有比我高三屆的徐副市長了。”
馮驍表情嚴肅起來,他說:“那您覺得,會是徐副市長麼?”
白修然微笑,說:“你覺得呢?”
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說:“把地址給我,我跟你們一起去。”
馮驍:“可以。”
頓一下,他問:“那一日,殺樓世雲的殺手最後跟誰接觸了?”
這件事,他也一直放在心裡。
白修然平靜:“也是他。”
說完,掛掉了電話,他麵無表情的看著電話,好半響,突然就露出一抹笑容,隨後出了書房:“阿羅,你來一下。”
阿羅有些意外,不過還是立刻跟著白修然進了書房。
不多時的功夫,白修然換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很快出門。而白修然剛一出門,阿羅立刻上樓,沒多久,她換了一身衣衫,背著一個大背囊匆匆從後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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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郊外有些涼意,不過夏日天長,冬日裡四五點鐘就已經天黑了,可是這時候快七點了,天空還帶著些蒙蒙的光芒。晚霞滿天,天邊似乎是火燒雲。
映照著人臉都很紅。
隻是今日倒並不讓人舒服,馮驍的車子停在倉庫不遠處,隨後擺手安排人去四周埋伏,他們將一切都做好,還未來得及尋找照片。就看遠處一輛車子開了過來,謝揚瞬間將槍上膛。
馮驍抬手做了一個手勢。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白修然,白修然由遠及近,甚至並未帶一個人手。倉庫灰多,白修然被嗆得咳嗽幾聲,他掩了掩嘴,隨後說:“照片呢?”
他們也是剛布置好,還未曾開始尋找,馮驍道:“我們剛到,現在找。”
他們拎著受了傷的殺手甲進門,殺手甲抬手,說:“我給照片綁在房梁上了。”
這邊的倉庫很寬闊,可以隱蔽的貨都不多。
馮驍二話不說,憑借為數不多的貨物踏腳,很快的攀爬到房梁,他尋找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一個綁好的黑色信封,他扯了下來,問:“是這個麼?”
“是是,就是這個!”
馮驍跳了下來,他將信封遞給了白修然,白修然一直麵無表情,他打開信封,照片裡,一個行色匆匆的身影禮帽半遮麵。可是饒是如此,二十多年的好友,還是可以一眼就認出,這是徐副市長。
白修然揚起了嘴角,好半響,說:“沒想到,真的是他。”
照片捏在白修然的手中,可是馮驍依舊可以看到照片裡的究竟是誰。連謝揚都吃了一驚,萬萬沒有想到。
現場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眾人竟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如若真的是徐副市長,那麼這事兒怎麼處理啊!怎麼看都是天大的亂子了!可是大家再彷徨,這個時候也難以開口。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白修然與馮驍的視線都落在照片上,動也不動。
就在這樣詭異的安靜之下,門外隱蔽的胖隊長突然開口說:“又有一輛車過來了。”
馮驍立刻伸手,眾人立刻隱蔽,他們的動作都相當的快,不過白修然卻沒動,他看著大門,說:“你們猜,來的是不是徐副市長?”
馮驍沒有回答,他站在一個隱蔽的角落,不過同時也沒有要求白修然一定要躲起來。
短暫的沉默,大門被人推開,門口站著的,不是旁人,赫然正是徐副市長。他似乎不習慣這倉庫的黑暗,雖然外麵還可以看清,但是進了門就不同了,倉庫裡暗極了,塵土飛揚,讓人分外的不虞。
門口的人在鼻子邊兒搖了搖,踏入門裡。
“就是他,他就是雇主!”
先頭的那個殺手突然就叫了出來,徐副市長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就見一人站在那裡,再仔細看一看,說:“老白?”
他納悶:“是你約我來的?”
白修然平靜:“我來找殺我閨女的凶手,所以,是你?”
徐副市長一瞬間睜大了眼睛,說:“不是,不是我!你是瘋了嗎?怎麼可能是我?好端端的,我殺大侄女兒乾什麼?”
白修然若有似無的笑了笑,說:“哦?殺她為什麼?你說呢?為什麼?既然你不是那個主使人,你又來這裡乾什麼?”
徐副市長:“是有人約我來這裡的,我收到了一封信。”
白修然淺笑:“隻因為有人給你一封信,你就敢來?”
徐副市長有些不自然,不過很快的,他道:“我是不會殺人的,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到的謠傳,但是這件事兒,一定與我沒有關係。”
他覺得有些緊張,整個人都不太好。
白修然側眸看向了殺手,殺手立刻說:“就是你,跟我交易的就是你!”
徐副市長不敢相信,怒道:“你冤枉我!你是什麼人?老白,你千萬彆聽這個人的話,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你……”
沒等說完,就看白修然突然舉起了槍。
他結巴:“你你你、你乾什麼?”
白修然問:“你跟伍誌海他們勾結?”
徐副市長也生氣了,怒說:“你越說越離譜,我怎麼可能跟伍誌海勾結。他那種貨色,我死不待見好嗎?你把槍放下,你到底在乾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乾什麼?我們怎麼說也認識二十多年了吧?你不相信我?這麼一個東西,鬼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你就相信他胡亂的冤枉?”
白修然:“你的校徽呢?”
此言一出,徐副市長:“什麼校徽?”
“英國,我們學校的校徽。”
徐副市長:“我的校徽丟了,已經丟了小半月了,你到底……你知道我的校徽在哪裡?哎不是,我校徽丟了和這個有什麼關係?你把槍放下啊!小心走火。”
馮驍走了出來:“這裡。”
他舉起了校徽,給他看:“這是你的吧?”
這樣黑,徐副市長根本就看不清,可是他仍是要辯解的:“不是,您們真的誤會我了,老白,你……”
“我曾說過,我閨女是我的逆鱗,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否則,必死!”
他突然就扣動了扳機——“砰!”
一聲槍響,徐副市長咣當一聲倒在地上,他單膝跪地,“老白,你、你瘋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白修然抬手,“沒想到我找了這麼多年的人,是你!”
他冷冰冰的,好似沒有一點溫度,這個時候,縱然旁人說什麼,也是沒用的。
謝揚眼看現場情況已經失控,湊到馮驍身邊,低聲:“你看這事兒……”
馮驍搖頭,堅定說:“都聽我嶽父的。”
謝揚哆嗦了一下,都聽白修然的?可是白修然現在是要殺徐副市長啊,那是徐副市長,不是路邊的路人甲啊!如若有問題,這可怎麼辦!
謝揚想要勸阻,可是又不知如何才能勸阻,他隻覺得,現在的情形,要完!
不過不管旁人如何的擔心,馮驍倒是十分的平靜,沒有任何的異議。
徐副市長還在為自己辯解,可是這個時候,白修然已經笑了出來,他的笑容陰森恐怖,輕聲:“不用說了,我隻相信證據,隻相信這個的……”
他再次扣動了扳機,“砰!”這一次,正中胸口,徐副市長終於倒下,他吐了幾口血,低聲:“你、你……我……老白……”
剩下的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現場詭異的安靜下來,白修然坐在了一個箱子上,垂著眼眸,安安靜靜。
就在眾人不知所措之際,白修然突然抬手,一槍打中了那個殺手。這一槍,乾淨利落。
即便是黑暗,也完全沒有影響他一分。
白修然輕輕的哼了一聲,說:“你們,撤了吧。”
馮驍蹙眉:“嶽父……”
想了一下,他交代:“謝揚,你安排人撤走。我稍後回去。”
謝揚真是難受,他低頭指了指徐副市長的屍體,低聲:“這怎麼處理啊?唐唐一個副市長,這嘎嘣一下就被打死了,總要有個說法的啊!而且你嶽父又給咱們證人乾死了,我們說不清楚啊!你說徐薦鳴那貨來找我,我怎麼交代啊!這事兒真不能這樣。你……”
事情發生的太快,謝揚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人已經死了。
現在是他是完全懵了,不過懵了之後又開始擔心徐薦鳴。
他揉著太陽穴:“這事兒……”
“你們都走吧,我來處理。”馮驍淡淡的。
謝揚就差歇斯底裡了:“不是,你處理啥啊!你知道你今天帶來多少人不?三四十號啊?你能確保每個人都不說出去?你到底是不是沒長腦子啊!這事兒瞞不住的……”
馮驍微笑,乾脆:“沒關係,不用擔心,我說過,我會處理,就一定會處理的。你們都回去休息,睡一覺起來,明日又是豔陽高照的一天。”
謝揚:“…………………………”
“走吧。”大抵是馮驍的眼神太過鎮定,倒是讓謝揚不知如何反駁了,他想了想,說:“行了,撤吧。大家都給嘴巴閉緊了,該說說,不該說如果出去瞎咧咧,我就搞死你們!”
謝揚呼呼喝喝,眾人還震驚於白修然殺了徐副市長,懵逼如木偶一樣離開。
眼看所有人都走了,馮驍打橫將徐副市長的屍體抱起,出門放在了白修然的後備箱。
白修然似笑非笑的看他,說:“走吧,我們找個地方……埋屍去。”
他整理一下西裝,出門上了車。
馮驍主動開車,車子緩緩行駛,白修然微笑:“你倒是,有點腦子。”
馮驍:“我該說什麼,謝謝嶽父誇獎?”
白修然:“算是吧。”
兩個人都意味深長的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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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待到室內人應門,小廝立刻進入,他並不多言其他,將一打照片交給室內正在飲酒之人。
那人擺擺手,將人遣了出去,隨後一張張翻看起來,看來看去,笑了出來:“現在白修然槍殺徐副市長的證據,就在我們手裡了。”
他揚了揚照片,越發的得意,“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一天啊!哈哈哈哈!”
他再次看了起來,簡直是帶著欣賞的眼神,他微笑:“我這邊,已經收網了。你呢?你那邊又如何?陳曼瑜,還沒有搞定?”
說起這個,他嘲弄道:“不過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你穿過的舊鞋。怎麼就這麼費勁?”
頓一下,他更加嘲弄:“據我所知,她私下與你那位兄長來往頗多,似乎有些密切。”
原來,這用餐的二人,其中一人竟是唐皓風。
唐皓風翻白眼,冷然道:“我那個哥哥,除卻教育,無心其他。他找陳曼瑜,想來是為了勸她捐款,聽說他最近要建立幾所小學。這人腦殼子是壞掉了的。”
“嗬嗬!他倒是也來找過我。不過也隻一次而已。我倒是不相信,為了勸陳曼瑜捐款,他們會接二連三來往。你且多留意一些。莫要壞了我的大事。”許是因為拿到了白修然的把柄,此時他春風滿麵,便是有些小插曲,也並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
“你放心,陳曼瑜一個女人,我自然拿得下。”唐皓風竟然有些誌得意滿,不過很快的,他又道:“那個《秋之楓紅》的導演,整日的與我糾纏爭奪,你處理了麼?他在我麵前,實在太過礙眼。正是因為有他,我才遲遲不前。”
“於涼心會處理他,你放心就是,明日你就看不見他了。”
他微笑說:“真好啊,想一想,明日有多少人看不見東方升起的太陽呢?”
他低頭飲了一口酒,又道:“明日,白修然槍殺徐副市長的照片就會刊登在報紙上。想一想,是不是很愉悅?”
唐皓風:“那是自然。”
他拍馬屁道:“還是您聰明,看到事情不對就想出這樣一石二鳥的計劃。這計劃真是又巧又妙。徐副市長死了,這個位置,一定就是您的。這麼多年,他在這個位置上站著,讓您難以前行,也是討厭。真是活該他這次成為替罪羊。至於白修然,他的萬貫家產也自然都會落入您手。在下佩服佩服。”
“有時候,一個人太聰明,真的很讓人厭惡。”
他捏住了照片,冷然:“就算他能僥幸逃過製裁,而徐家,一定不會放過他。到時候我以至交好友的身份出現,我這個好友,還是這個世上唯一相信他的好友,我相信,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儘數收入囊中。至於其他,嗬嗬……他的女兒,他的女人,我都要一一接手。我要讓他知道,我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想到這裡,他整個人的眼睛都帶著些赤色的興奮,說:“這麼多年,你知道活在一個聰明人的陰影下是多麼的讓人惱火嗎?終於,這一天終於過去了!他白修然,完了!”
“你……確定嗎?”
一陣熟悉男聲響起,二人立刻驚詫的看向了門口,那人瞬間反應,立刻掏槍,隻是槍還未抬起,“啪”的一聲,一槍穿過玻璃打在了他的手腕,他手中的槍應聲落地。
這個時候,房門被打開了,白修然一身黑衣站在門口,他笑了出來,眼神沒有什麼溫度:“我真的沒有猜錯,果然是你!”
房間裡的人不是旁人,正是白修然的上司,他的好友。
財政司,胡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