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麼多人,該不會製服不了他吧?”
等了一會兒,沒見長明回答,下意識扭頭,卻見對方靠著柱子,眼睛半合不合,眼看就要歪倒,忙哎呀出聲,伸手扶住。
“不是說剛突破了境界,怎麼反倒更弱了!”
“你方才看見雲海了嗎?”長明不答反問。
他的氣息有些虛弱,剛才耗損心神過甚,剛突破境界不能為他帶來多少益處,反倒透支了體力。
許靜仙奇怪:“沒有,他不是與你一起麼?”
長明一聽這話就知道,雲海消失得很徹底。
正如他來時無跡可尋,去時也同樣縹緲無蹤。
“他到底是誰?跟你有何關係?”
許靜仙咄咄逼問,她覺得長明一定比她知道更多。
長明歎了口氣:“如果我說他是我徒弟,你信嗎?”
許靜仙:……我一個字都不信。
長明反問:“那你覺得我跟他是什麼關係?”
許靜仙想起兩人狀若親密的情形,遲疑道:“反目成仇的道侶。”
長明:???
對話進行不下去了,不知道是被氣笑了還是舊傷複發,他又一口血吐出。
許靜仙氣急:“少給我來這套!你到底為何會與張暮對上的,是不是也跟雲海有關?你就不能軟下點身段,跟他和好,從他口中套點消息,助我們脫身嗎!”
長明頭一回覺得跟這個女人完全無法溝通。
“能不能扶我去更安全些的地方,待我休養療傷再說?”
許靜仙正要開口,卻見張暮那邊變故忽生!
在眾人圍攻下,張暮步步退卻,似已窮途末路。
他渾身上下鮮紅淌血,卻很難讓人辨出到底是鮮血還是他原本的膚色。
形容可怖,舉止異於人類,已經足夠構成他今日斃命於此的理由。
至於殺害悲樹也好,追殺長明滅口也罷,那不過都是順帶。
張暮麵容猙獰,怨恨掃視眼前參與圍殺他的所有修士。
與他目光相接者,不由心頭一突,移開視線。
從未有人見過如此血海滔天的怨恨與邪惡,就像濃濃血腥,鋪天蓋地,夾雜殺戮仇恨沉淪墮落,帶著不消滅一切決不罷休的氣勢。
這個妖魔必須死!
幾乎在所有人心中,這句話同時浮現。
但張暮還是沒有死。
他逃了。
就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各路人馬的圍剿下,忽然有一名修士捂住雙眼發出慘叫,連連後退,他手中的法寶也倒戈相向,直接將他腦袋從脖子上割走,血濺三尺!
眾多法寶臨時組起的陣法出現一絲空缺,哪怕隻有一絲,張暮也立時抓住機會,衝出縫隙。
臨走前還長|槍橫掃,又帶走兩條人命。
“不好,快走!”
長明忽然抓住她的胳膊,不讓許靜仙繼續看戲了。
“去哪兒?”許靜仙莫名。
“七星台其實是一處陣法,張暮要毀了這裡!”
話音方落,腳下劇烈震動,一時天旋地轉,磚石裂痕很快擴大,蔓延布滿整片石台。
許靜仙看見不遠處的宮殿屋頂開始倒塌。
這些宮殿都是七星河曆代占據者一代代建造起來的,所用均為萬神山九重淵的石料,堅固性是外麵尋常石頭所不能比擬的。
她甚至能感覺到周身靈氣以肉眼所見的速度開始流失。
遙遙的,一團團灰霧穿過雲層高山,飄忽而來。
許靜仙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七星台竟已是黎明。
天色蒙蒙發亮,橘黃朝霞明媚流彩。
漫長黑夜終於過去,但迎接所有人的卻不是安然無恙的白天,而是更加可怕的敵人。
“那些屍蟲!螢火屍蟲!”她失聲道。
七星台結界已被張暮衝破,後者遁逃而去,而那些吞噬一切的螢火屍蟲,勢必也會隨著結界消失,進來尋找新的食物。
這麼多的修士,正是它們美味無比的菜肴。
許靜仙那消失半截的紗綾,至今還纏在腰間,她是切身體會過這些屍蟲多麼可怖的。
“怎麼辦?”
七星台再大,這些屍蟲也能暢通無阻,他們躲去哪裡,也是先死後死的區彆而已。
有些修士不知屍蟲厲害,看見灰霧撞過來,居然還出手去打,結果人轉眼被灰霧吞沒,直接連皮帶骨消失得一乾二淨。
許靜仙反手攥住長明的手腕。
這麼多年來,她麵對過無數敵人,也從未像此刻這樣惶然。
因為敵人再強,拚死總有勝算。
但這些屍蟲,無知無感,隻要有靈之物,都逃不過它們的魔掌。
淩波峰許峰主,寧可去麵對一百個慶雲禪院禿驢,也不想跟一隻屍蟲打交道。
“去第二重淵!”
她聽見長明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