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沒有急著回答太後,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眾人。
有垂著頭,不與他視線相接的,也有接觸之後移開的。
尤其是皇帝身邊其中一名近侍, 原本就有些緊張, 被長明一看,更是手足發顫,隻覺對方目光鋒利如刃, 一下刺穿自己內心, 令他無所遁逃,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在屋子裡所有人都不動的情況下, 他這一退就太招眼了。
太後立刻道:“將他捉住!”
甚至無須她說,離那近侍最近的枯荷出手如電,立時就將那人製住, 令他動彈不得。
“太後饒命!小人所做一切,皆為劉昭儀指使!但她口口聲聲說體恤陛下,隻為親手做羹湯給陛下嘗嘗,小人絕無加害陛下之心,也萬萬不敢這麼做啊!”近侍徹底崩潰,苦於無法下跪求饒, 隻能痛哭流涕。
太後怒道:“你究竟做了什麼!”
近侍抽抽噎噎:“劉昭儀苦於陛下不肯臨幸, 就親手做了碗蓮子湯, 求小人送上來, 陛下用了兩口, 說太甜了,就……”
太後:“那碗蓮子湯呢?!”
近侍:“被、被小人倒掉了!”
枯荷:“碗還在吧, 把碗拿過來。”
太後趕忙讓人去找碗,她恨不得將此人大卸八塊, 但現在卻不能動。
這劉昭儀進取心甚強,三番幾次想要接近皇帝,但皇帝年輕,又不太喜歡這種大了他兩三歲的女人,逼得劉昭儀不得不劍走偏鋒,她下毒謀害皇帝的膽子肯定是沒有的,但焉知她會不會被人給利用了?
碗很快找來,枯荷等人察看一番,都沒發現什麼異樣。
“從這碗裡殘存湯汁來看,應該隻是放了些助興的藥物,並無其它。”
若是方才,沒有謝春溪主動挑釁長明一幕也就罷了,在長明展示了自己實力之後,其他人自然不能再裝作他不存在。
太後主動詢問,恭敬有加:“宋相的老師可也要看看?”
長明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枯荷忽而心頭一動,對方不看碗,說明他也不認為問題出在宮人身上,那他所說的妖魔又是指什麼,不會就是隨口胡謅的吧?
太後沒想那麼多,她又氣又恨,餘怒未消。
“幾位真人看,可要將劉昭儀一並抓來審問?”
謝春溪因為方才受挫又走不得,深感失了顏麵,此後一直維持很漠然的態度,不主動摻和也不主動開口。
越澄波麵帶譏誚看了他好幾眼,幾次想出言嘲諷,礙於場合不對都忍下來。
寒夜在四人中一向低調老好人,不會搶著說話。
唯有枯荷回答太後:“若能將人帶來問一問,是最好的。”
長明卻道:“劉昭儀是否參與謀害天子,我不知道,但在場卻還有一位脫不了乾係,寒夜道友,你說是不是?”
寒夜冷不防被點名,微微一愣之後沉下臉色。
“道友此言何意?”
長明道:“有兩種人,一種是做賊心虛,一種是故作鎮定,不知寒夜道友是哪一種?”
寒夜這下確定對方是來找茬的了。
“道友這話好生莫名其妙,你是怎麼認定我有嫌疑?”
長明道:“方才越澄波與謝春溪二人爭執,你打圓場並頭一個上前為皇帝搜魂,當時你做了什麼?”
寒夜:“在下學藝不精,無功而返,讓道友失望了!”
長明搖頭:“東海派有一門絕學,名為素神訣,在施術人修為大幅超過被施術人時,可以此訣攫取對方靈力,包括搜魂攝魄,無往不利。我記得沒錯吧?”
寒夜冷笑:“道友對我東海派倒是了解得很!可方才需要察看陛下體內是否還有殘魂隱匿,我用素神訣又有何問題?”
長明:“用素神訣自然是沒問題,問題就出在你用素神訣的時候,還悄悄留了一縷靈力,用以清除皇帝體內的殘留魔氣,防範其他人在察看情況時發現真相。”
寒夜:“血口噴人!你究竟是何人,身份不明就敢入宮來胡言亂語!先前是跟謝掌教過不去,現在又盯上我,究竟是誰派你來的?!”
誰知謝春溪卻半點不想被他拉下水的意思。
“不勞寒夜道友惦記,是我主動挑釁,卻技不如人,與他無關。”
由此可見四位宗師之間也不是一團和氣的。
寒夜氣得咬牙:“好好,如今陛下情況不明,當務之急是找到他的魂魄儘快蘇醒,你們卻在這裡聽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胡言亂語,既然他們都不敢動手,我就當仁不讓,先除了你這個禍害吧!”
最後一字方落,他人已到了長明麵前,靈力傾瀉而出,牢牢將對方壓製住!
轉眼兩人就動起手來,太後牽掛兒子還躺在榻上,心急如焚,忍不住拉上枯荷的袖子,讓他趕緊製止二人。
枯荷苦笑,他何嘗不想阻攔?隻是插不進手。
那個不知姓名的男人也就罷了,剛才反擊謝春溪,已看出實力深厚不可小覷,但枯荷沒想到,就連寒夜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一副老好人模樣,竟也是藏了拙的,很難將他與眼前這個出手淩厲的中年人聯係在一塊。
看樣子寒夜似乎很想給長明一個難忘的教訓,出手就是殺招,靈力澎湃而出,彙聚成海,洶湧席卷,沒有半分留情的餘地。
反觀長明,雙手空空,隻靠袍袖卷起抵擋對方攻勢,大有後繼無力的跡象。
太後往後踉蹌兩步,直接坐在皇帝床邊。
宋難言忙低聲道:“太後保重鳳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