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梨似笑非笑:“這事你應該比我知道得更多才對。表哥,以你的本心,你想認主歸宗嗎?”
雲昌盛當然想。
但是,今日鬨的這一場,也讓他明白,廖振興並不希望自己多一個嫡子,也壓根不願意認他這個兒子。
種種跡象看來,現在不是回來的時候。
雲昌盛垂下眼眸:“我不是廖家的孩子。”
“這不是你我說了算的。”楚雲梨抬手倒了一杯茶,就在雲昌盛伸手來接時,她端到唇邊自己喝了。
雲昌盛伸出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他反應也快,乾脆自己倒:“表妹還是認為自己是雲家女嗎?”
他好奇問:“雲家沒落成那樣,你也不在乎?”
楚雲梨放下茶碗:“還是那句話,我姓雲還是姓廖,並不是我能決定的。當年我從誰的肚子裡生出來,就已經決定了我的身世。”
“可是姑父說你是廖家女啊!”雲昌盛垂下眼眸:“表妹,我不管你的身份為何,我隻想讓你知道,從頭到尾,我心悅的都是你這個人,無關其他。無論我們是什麼身份,隻要你願意,我都想照顧你一生一世。”
“我不願意。”楚雲梨皺了皺眉:“我願意見你,可不是想聽你說這些廢話的。”
雲昌盛訝然:“那你想聽什麼?”
楚雲梨半真半假笑道:“我想聽的,你也不願意說啊!”
雲昌盛總覺得這丫頭知道得挺多,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母親口中所說的知情人,除了牛婆子之外,好像就沒有彆人了。
當年姑嫂二人是同一個穩婆接生,那個穩婆在生完孩子後沒多久就暴斃而亡。
是她自己死的,沒有人動手。
所以,母親跟他說,是老天爺都在幫他們。
“表妹,我隻有一腔真心對你。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楚雲梨興致缺缺:“我想歇會。明天要去外書房跟爹學做生意呢。”
聽到這話,雲昌盛有點嫉妒。其實他也想去,之前母親也提過,可惜被廖振興拒絕了。
“表妹,你一個姑娘家,還是不要拋頭露麵的好。”
楚雲梨嗤笑:“誰說女子不如男?說不準,我比你們這些男人做得更好!”
她站起身:“小桃,送客吧!”
雲昌盛又勸了幾句:“外書房裡掌櫃來來去去,都是男人,你去那裡不合適。”
“我娘都不管我,你算哪根蔥?”楚雲梨冷哼一聲:“往後你彆出現在我麵前了。娘已經說了,我們倆的婚事作罷。她都打消了念頭,你還執著什麼?”
雲昌盛啞口無言。
翌日早上,楚雲梨在辰時到了外書房。
廖振興父子還沒那麼早,她到的時候,隻剩下兩個前來稟告的管事,她上前兩步:“賬本給我,你們先回去吧。”
管事訝然,麵麵相覷過後:“可是……”
楚雲梨沉下了臉:“父親已經說了,讓我跟著他學做生意。賬本給我,有何不妥?”
管事拗不過她,又一想,隻是賬本而已,給她看了也沒甚要緊,哪怕是弄丟了,鋪子裡也還有備份的。當即交了賬本,乖乖退了下去。
楚雲梨嘴角微勾。
隻要願意聽話就行,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她進了外書房,大概是廖振興吩咐過,裡麵的丫鬟立刻送上了茶水點心。茶煙嫋嫋中,楚雲梨手指在算珠上扒拉,快得隻剩下殘影。
廖家父子進門來,看到這樣的情形,廖振興壓根沒放在心上,女兒在他眼中向來都是個隻知道玩鬨的小丫頭,偶爾還有些嬌縱。怎麼可能會撥算珠?
廖康兄弟的想法也差不多。
廖康從小就跟在父親身邊,常年以少東家自居,走到哪兒都得人看重,他自己也養成了一副傲氣的性子,冷笑道:“裝模作樣。”
楚雲梨放下手裡的賬本:“父親,玲瓏坊送來的這本賬有兩處對不上,相差三十兩銀子。觀這手筆,應該是被管事給昧下了。”
廖康嗤笑:“你從哪聽來的傳言?姐姐,不是我說你,少道聽途說。自家人麵前還好,若是拿到外頭,丟的還是咱們廖家的臉!”
廖振興卻皺起了眉,玲瓏坊的管事從三個月前開始不對勁,交上來的賬目都有偏差。前兩個月都是十多兩銀,念及那管事跟了他多年,他沒有直接戳穿,隻是敲打了幾次,又私底下找了人盯著。想著管事若是能改,他還願意繼續用。
結果,反而聽說管事變本加厲,這個月的賬目錢差得更多。
他已經忍無可忍,想著查清賬目之後,就讓管事把之前的銀子還回來把人攆走。
結果,他還沒開始查呢,廖華敏就已經查了出來。
到底是巧合,還是她真的有這份本事?
廖振興心裡比較傾向於前者,他緩步上前,捧起一杯茶才走到那賬目旁邊,垂眸細看,當發現確實相差了三十兩時,再看向麵前嬌俏女子的目光中滿是複雜。
這要真是自己的女兒該有多好!
這麼厲害的姑娘,卻是雲家血脈,想想就讓人難受。
難道雲家命不該絕?
一瞬間,他心裡想了很多。廖康也上前看賬,頓時詫異不已:“姐姐,誰幫你算的?”
楚雲梨眨了眨眼,反問:“這有彆人嗎?”
廖康從七歲起開始學算賬,迄今已有快八年,這麼一本賬,他至少要算兩個多時辰。結果,廖華敏卻這麼快。他心裡有種被比下去的憤怒,還有點不如人的慌張:“是誰教你算賬的?”
廖振興回神,等著她的回答。
“就平時看了母親的賬本,牛婆子教的。”楚雲梨一本正經,廖華敏記憶中,確實是這樣學的,除此之外,沒有彆人。
廖振興:“……”難道這世上真有無師自通的聰明人?
但確實沒有人教廖華敏!
他心底扼腕不已,這麼聰明的腦子,為何不是長在廖康頭上?
他不想相信自己的兒子不如人,重新拎過一本賬本:“你算這個。”
楚雲梨翻了翻:“我有點累,要歇一會。”
再過半個時辰,有不少管事前來送賬本。楚雲梨想在那時候當著眾人的麵算賬。
否則,累死累活外人不知道,白費力氣。
既然廖振興不想讓她認主歸宗,那她就接手了這廖家,之後改姓雲,氣死他丫的。
她說不乾就不乾,起身出門在院子裡轉悠,美名其曰歇眼睛。
廖康不想承認自己技不如人,見她不肯算賬,又有了說頭,滿臉嘲諷道:“你肯定是請了人幫忙,或是直接買通了那個管事……”他越說越覺得這話有道理:“那管事貪財,你又不差銀子。你到底給了她多少,讓她告訴了你實情?”
已經走到院子裡的楚雲梨忍無可忍地回頭,看向廖振興:“那管事得收多少銀子,才肯把自己貪墨銀子的事兒告訴我?父親,你這些年來嘔心瀝血就教出來這麼一個蠢貨嗎?依我看,你也沒多在乎自己的這片家業嘛,否則,怎麼會把這樣的人看做少東家?”
被嘲諷了。
廖康氣急敗壞:“你說誰蠢呢?”
“說你啊!”楚雲梨不甘示弱:“看你這麼凶,要打人嗎?我是你長姐,你打一個試試?”
她看向高牆外麵:“你要是敢動手,我就敢讓外人知道,廖家的少東家是個什麼貨色。”她一步步上前:“你打啊,弄壞了名聲,正好給我騰地兒。”
廖康身側的拳頭緊握,卻不敢伸出手。
廖振興看到鬥得跟烏眼雞似的姐弟二人,隻覺得頭疼:“彆吵了。”
廖康告狀:“爹,你看她。”
楚雲梨冷笑一聲:“怎麼,要把我趕回後宅?”她看向身側的小桃:“備馬車,我要去衙門。”
廖振興忍無可忍:“華敏,你彆以為捏著去衙門這事,我就拿你沒法子。”
“你可以把我關在後宅,或是更狠一點,直接給我下毒。”楚雲梨笑意盈盈:“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之前我已經讓人送出了信,隻要我沒了命,或是沒消息傳出去,就會有人去衙門說我是雲家女的事。”
廖振興:“……”
他突然發現這丫頭挺棘手。
“倒是我小瞧了你。”他一臉嚴肅,重新仔仔細細打量麵前的丫頭:“華敏,你是我女兒。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有話可以攤開來說,家醜不可外揚,彆老想著報官。還有你說的那個送信的人,應該也是外人,怎麼能讓外人知道咱們自家的事?”
“那個人是誰?你告訴我,我去把信取回來。”
楚雲梨眨了眨眼。
她突然發現,大概是之前的廖華敏太老實太聽話了,以至於廖振興竟然說出這番哄孩子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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