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生見長孫皇後無事,乾脆拉著她去給學生秤枇杷發飯票。
長孫皇後看著秤,有些疑惑,“這是什麼?不是用鬥來衡量嗎?”
徐長生一拍腦袋,他忘記了,除了他們徐家村和學院的學生,其他人應該不會用秤,趕緊教長孫皇後怎麼使用,“這是秤,用來秤重量的,鬥的話,其實不標準,比如一抖糧食和一鬥石頭重量肯定不相同,而秤不一樣,無論什麼都可以統一衡量,而且我還知道,有些商家專門製作小鬥,大鬥進小鬥出坑百姓,有了秤就能解決這個問題,這樣最公平不過。”
長孫皇後學著怎麼用秤,彆小看這麼一個東西,其實用處特彆大,大鬥進小鬥出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聽說連朝堂有些官吏都會用這種方式來牟取利益,隻是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而已。
秤非常好學,長孫皇後一會兒就能自由使用了,不由得點點頭,真是一個好東西。
長孫皇後開始給學生秤枇杷發飯票,有些心疼的將一些還沒熟的枇杷撿出來,“這個樣子的沒有熟透,不給你算重量。”
學生尷尬地摸了摸腦袋,“哦,我下次都摘熟的。”
天氣其實有些熱,不一會兒長孫皇後額頭就有了些汗,徐長生跑過去讓她休息。
長孫皇後一笑,她也知道她不能勞動過甚,放下秤,剝了兩個枇杷吃,然後繼續,這樣休息一會在勞動一會,體力消耗並不大。
整個場麵都十分的和諧,如同收獲的季節。
歡歡喜喜的氣氛,歡歡喜喜的人群,長孫皇後心情也特彆的愉悅。
其實,一個人,心情好了,身體也會跟著好,在規規矩矩壓抑的皇宮,是體會不到這些的。
長孫皇後甚至在想,以後時不時得來學院一趟,就當散心。
李承乾和李泰也摘了不少枇杷,“沒想到勞作也挺有意思。”
長孫皇後瞪了兩人一眼,“勞作是十分辛苦的,你們這充其量隻是體驗了一下而已,真讓你們日複一日像百姓一樣勞作,恐怕到時候你們就不會這麼說了。”
徐長生收集好枇杷,學生們去上課,他和長孫皇後,李承乾還有李泰開始做枇杷膏了。
所謂枇杷膏,其實更多的是枇杷葉,比起枇杷葉,枇杷的效果也有,但要弱不少,但枇杷葉苦澀難以下咽,得配合枇杷來做最好。
所以徐長生還搬了一筐枇杷葉回去。
將枇杷葉和枇杷洗得乾乾淨淨的,枇杷不去皮,隻是將仔去掉,這工作是長孫皇後和徐長生他們一起做的,長孫皇後是一個非常有耐心的人,一群人坐在院子裡,點上蚊香,清風徐徐,倒是像一家子一樣。
長孫皇後看看李承乾和李泰,嘴角帶著笑,有時候幸福就是如此的簡單,比起她兩個兒子每天在朝堂上廝殺,她更希望的是看到現在這個樣子,和和睦睦一家人,坐在一起,哪怕隻是簡單的去去枇杷仔,也特彆的開心。
或許是有些感慨,長孫皇後說道,“你們這樣子和和睦睦的多好,我還記得小時候,青雀老是往太子府跑,感情多好。”
李泰撇了撇嘴,小時候往太子府跑,那是因為徐家子的自行車隻給了李承乾,他得每天跑去借自行車。
李承乾也愣了一下,沒說什麼。
徐長生正在將枇杷葉磨成粉末,聞言,說了一句,“可不是,青雀以前老是跟在太子屁股後麵,一口一個太子哥哥,叫得可痛快了。”
李泰臉都黑了,“我才沒有,徐家子你彆亂說。”
徐長生抬起頭,“怎麼沒有了?你以前為了一個雞爪,天天跑到東宮,在太子麵前一口一個太子哥哥。”
李泰:“……”
特麼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能不提了嗎?
長孫皇後都笑了,“青雀就是貪嘴,以前隻要有吃的,讓他乾什麼都行。”
長孫皇後又抖了不少李泰的醜事,徐長生也知道不少李泰以前的醜事,以前為了在長柏哥兒那要冰棒吃,可沒少乾一些讓人笑破肚皮的事情。
李泰囧得莫法,現在什麼情況?怎麼都在說他小時候的醜事?
李承乾雖然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卻是輕鬆了不少,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相處得十分融洽的徐長生和長孫皇後,又看了看李泰,和他鬥了這麼多年的李泰原來是這樣的。
李泰覺得他的一世英名都沒有了,特彆是在老對手李承乾麵前,他以後還怎麼抬得起頭來,半響才道,“好像徐家子以前就沒有出過醜一樣,我記得徐家子小時候有次捅馬蜂窩,將他臉蟄得都變形了,還跑到金殿上去讓所有人都知道了。”
長孫皇後想到了什麼,也笑了起來,十年前徐家子可是被馬蜂蟄得跟豬頭一樣,關鍵是還大搖旗鼓的跑到金殿怒斥四大世家,那氣勢和那臉和一點都不搭。
李承乾也忍不住搖了搖頭。
徐長生:“……”
不是在說李泰的醜事嗎?怎麼又提到了他。
說起馬蜂,徐長生看了看被他弄成粉末的枇杷葉,枇杷膏中是需要加入糖膠才能形成膏的,一般為了節約成本會用白砂糖,但有蜂蜜的話,最好不過。
他們徐家村剛好就養了不少蜜蜂,等放學就讓李治他們去割點蜂蜜回來,現在他們先將枇杷葉和枇杷處理好。
徐長生他們現在有說有笑,十分溫馨的時光,而在長安,李世民不斷的批閱著奏章,有些煩躁的時不時抬頭看向遠方,心道,學院應該沒有什麼玩的吧,他們應該很快就回來了吧?然後又將頭埋進怎麼也批不完的奏章之中。
徐長生他們將枇杷葉弄成粉,枇杷也去仔了兩大籮筐,還剩下不少枇杷,留了一兩筐給學院的先生們吃,剩下的大部分都讓人送去徐家村,分給每家每戶的村民吃了。
徐長生將枇杷葉的粉末和枇杷熬在了一起,熬成漿,枇杷漿還挺好看。
等熬好的時候,學生們也剛好放學,李治李明達李慎肯定是要來給長孫皇後請安的。
等他們一來,徐長生就打發他們去割蜂蜜,長孫皇後一開始還有些擔心,被蜜蜂蟄了沒十天半個月可好不了,不過三人一點都不害怕,“放心,我們以前就割過蜂蜜賺飯票。”
長孫皇後還是有些不放心,跟了去,不過看到三人穿了一身全身都籠罩得密密實實的衣服後,這才放心了一些,這衣服就是專門割蜂蜜穿的,徐長生是讓他們割蜂蜜,又不是讓他們專門去被蟄,肯定都準備好了的。
三個人抬著兩個桶,屁顛屁顛就跑去割蜂蜜了。
長孫皇後隔得老遠看著,又看看徐長生,“看他們的樣子還挺熟練”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兒女們居然能這麼勤快,連割蜂蜜都會了。
徐長生一笑,“以前組織過學生割蜂蜜,不認真學習怎麼割的都受到了痛徹心扉的教訓。”
意思不認真學怎麼割蜂蜜那是自討苦吃,有了教訓當然就熟練了。
長孫皇後一笑,“這教育人的方法不錯。”
很快,李治三人就抬著兩桶蜂蜜往回走,李治還對跟著他們追的蜜蜂一個勁揮手,“你們快回去,蟄不到我們的。”
等蜜蜂沒有跟在他們身後了,他們才敢靠近長孫皇後這邊。
李治高興慘了,“母後,快看我們割了好多,這邊一桶是梔子花味道的蜂蜜,這邊是野菊花味的蜂蜜。”
長孫皇後一愣,“蜂蜜還分味道?”
不都是一樣嗎?
李明達也高興的道,“我知道,蜂蜜是蜜蜂采花粉釀出來的,我們平時吃的蜂蜜之所以味道都差不多,是因為蜜蜂采的花粉十分雜亂,什麼花粉都有,但徐家村不一樣,梔子花是專門在一片,野菊花又是專門一片,不同的蜂群是有地盤之分的,像我左邊這一桶蜂蜜,那些蜜蜂就隻在梔子花群去采蜜,要是跑去菊花叢,就會被驅趕,我右邊的就是專門去采菊花叢的花粉釀出來的,老師教過我們的。”
長孫皇後聽得一愣一愣,這說法她也是第一次聽。
李治乾脆將兩桶蜂蜜都弄一點給長孫皇後,“不信母後嘗嘗,味道真的不一樣。”
長孫皇後嘗了嘗,這是天然的蜂蜜,營養價值非常高,這一嘗果然嘗出了不同,“還真是不一樣的味道,沒想到連蜂蜜都有這等學問。”
李明達高興了,“母後,兕子學習很認真的。”
長孫皇後看了一眼徐長生,學院學習的東西和其他學院教的也太不一樣了,更貼近生活,也更顯得有用。
抬著兩桶蜂蜜回去,徐長生又開始了熬製,由蜂蜜熬成來的糖稀十分的粘稠,如同黃金一般,然後混合進原來熬好的枇杷漿裡麵,最後用準備好的瓶子裝了起來。
瓶子並不大,所以裝了好多瓶才裝完。
這是他們自己熬製的,並沒有打算出售,所以這麼多瓶數量其實已經足夠多了。
徐長生說道,“娘娘不妨每天吃上兩勺子,會慢慢改變病情,也可以每天用來泡水喝。”
徐長生想了想,道,“等會我讓人送娘娘一個喝水的瓶子,娘娘早中晚都泡一瓶枇杷水慢慢喝,這樣對身體好。”
人體其實需要飲大量的水才能保持健康,如果隻是到了口渴才喝水,其實是十分不可取的。
長孫皇後點點頭,然後嘗了嘗枇杷膏,有些苦澀,但更多的是甜,加了這麼多蜂蜜,味道相當不錯。
所有密封好的瓶子都搬進了屋子,徐長生說道,“保質期最多隻有一年,等明年枇杷熟了再做一些吧。”
長孫皇後有些犯愁,這麼多,她一年估計吃不完。
徐長生已經給長孫皇後泡了枇杷水,長孫皇後喝了一口,感覺十分潤嗓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連肺都通透了不少。
枇杷膏治療咳嗽哮喘效果是非常好的,隻要長孫皇後堅持每天都吃上一點,明顯能得到改善。
期間,孫思邈和太醫正也各拿了一瓶枇杷膏去試試效果,至於怎麼試?當然是自己泡水喝,長孫皇後突然覺得,她好像不用擔心吃不完浪費了。
長孫皇後,李承乾,李泰就這麼留在學院。
長孫皇後每天都拿著個水杯跟著一群學生後麵到處跑,心情變得開心了不少,有空就提著個籃子去摘點水果之類,也不知道是長孫皇後適合這種生活,還是這種生活適合長孫皇後,沒多久,長孫皇後整個人都看上去精神了不少,還有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枇杷膏起了作用,她的哮喘也明顯好轉了,很少再聽到她的咳嗽聲。
徐長生有空就帶著長孫皇後去釣釣魚釣釣蝦什麼的,山澗生活一點也不單調。
長孫皇後自己都一個勁的道,“學院還真是一個休養的好地方,什麼藥都不用吃,病都能養好。”
她越來越喜歡這樣的生活了,寧靜?不,有一群活力四射的學生在,想寧靜也難,但一點也不覺得吵鬨,到處都是欣欣向榮的聲音。
一大早就能聽到學生們齊聲朗讀的聲音,聽說這是徐家子專門要求的,長孫皇後聽著熟悉的經論等從學生們口中傳出來,那又是一種不一樣的體驗,學院的先生們也是一樣,現在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在早上聽學生們的朗書聲。
書聲朗朗,他們相信,凡是聽到這些聲音的人,絕對會一致認同,這裡就是讀書人的聖地。
長孫皇後越來越習慣這裡的生活,她除了照顧她小樓下的花花草草,還專門負責給學生們統計勞動成果發放飯票,比在皇宮勾心鬥角當她母儀天下的皇後還開心。
李泰則是找上了長柏哥兒,一天到晚就往實驗室鑽,最近都快看不見他人影了。
進入實驗室,他才真正的知道什麼是實驗室,比他自己在他魏王府偷偷摸摸折騰的實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現在一心拉住長柏哥兒搞研究。
而李承乾,他留下來是商量開拓鹽場地的事情,這事情徐長生根據他知道的幾個大型鹽產地,在地圖上畫給李承乾看,然後具體該怎麼弄,也寫了一份十分仔細的計劃書。
按理也談妥了,不過李承乾就是不離開,每天就跟在徐長生周圍轉悠。
學院,徐長生正將李泰從實驗室拉出來散心,嘴巴還動不動就道,“青雀,是不是還是在學院呆著舒服?你想想陛下一天從早忙到黑,累個半死,動不動還要被大臣懟,那是人的生活嗎?”
李泰一愣,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啊,那位置有什麼好?父皇的樣子他可是看在眼中的,每天起早摸黑,整個人一生都奉獻給了那個位置,連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一點都不自在,想到要是他以後坐上那位置,還不得和他父皇一樣?身體忍不住都哆嗦了一下,他寧可躲在實驗室中乾自己喜歡的事情。
徐長生說這話的時候,李承乾和李治也在。
李承乾眉頭一抽,看了一眼徐長生,與其在那個位置上被禁錮一輩子,還不如在學院來得逍遙自在,更何況,李承乾看向徐長生,要是他坐上那個位置,有些事情就永遠不可能了。
李承乾這幾天在學院,也過上了和他以前在太子府截然不同的生活,從來沒有過的悠閒自在,他以前的人生,因為太子的身份,一言一行,無不被條條框框所束縛,任何事情都要做得最好,那種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氣氛,在學院是完全沒有的,哪怕是呼吸一下學院的空氣,他都感覺自由自在無比。
李治也一個勁點頭,還是學院好,如果像他父皇一樣,每天都坐在那上麵,天天被彆人盯著看,一想到這,李治就直打哆嗦,太可怕了,還好他是最沒出息的皇子,輪到誰也是輪不到他的,拍了拍小胸口,還好還好,慫點也有慫點的好。
徐長生就這麼時不時在李泰麵前提點提點,說得隱晦,但任誰一想就能想到,但他似乎忘記了避開李承乾和李治說這些,所以有些東西也沒有朝著他想象的方向發展。
看李泰的樣子,應該很快就會下最後的決心了吧?徐長生也在想著。
他不知道,被他影響的可不隻有李泰。
李泰和李承乾最近都有些魂不守舍,時不時就莫名其妙的互相看一眼。
他們就算下了最後的決心,但還是有一個問題,無論他們誰去了那個位置,恐怕還是容不下另外一個。
他們的勢力實在太大,如果不直接鏟除,這個隱患就算對方能容忍,那些大臣也不可能容忍得下來的。
這可如何是好?唯有李治甩著小短腿屁顛屁顛的,沒心沒肺到了極點,反正都和他扯不上關係,他就在學院當他的好學生,當他的班長,這才是生活啊。
就這樣……一個月過去了。
長安,太極殿,李世民啪地一聲將筆都給扔了,臉黑得沒法看,他老婆兒子怎麼回事?不準備回來了?
堂堂皇後,監國的太子,最受寵的皇子,就準備這麼了無音訊,一去不回了,留下一個死氣沉沉的皇宮,讓他一個人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