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嫻臉色大變,一把揪住翠煙的衣襟,”她的臉怎麼了?”她心臟咚咚跳著,有了不好的預感.
翠煙滿臉不忿和難以置信,”她,她的臉竟然全好了,恢複如初了!”
樂嫻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足下變得軟綿綿的,有些站不住,跌坐在椅中.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她留著一寸長的指甲塗著大紅色的蔻丹,尖利地刮在堅硬的花梨木雕花玫瑰椅的扶手上,竟生生折斷了.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費儘心思卻總是被她攪了呢?蕭樂妤啊蕭樂妤,你有本事!難怪能那麼淡然,竟早就好了,卻一直裝毀容!
你還真是命大呢,怎麼都不肯死呢?若這個世上沒有你,那該有多好啊!樂嫻原本柔和的杏眼陡然圓睜,浮出一抹猙獰的血色.
樂妤陪著顧氏用了飯,又一起去給老夫人請了安.最近全都是煩心事,見樂妤臉好了,老夫人也很是高興,還特意賞了她一對嵌綠鬆石點翠赤金牡丹花簪子.
從和凝堂回了院子,樂妤躊躇半天還是寫了張紙條,讓青玫拿去交給老丁.青玫抿著嘴笑得古怪,不等樂妤翻臉,已經跑了出去.
不到半夜程淩燁就收到了那張短簽,寥寥幾個字,坦坦蕩蕩大大方方,是那個丫頭的做派:傷勢已愈,多謝,必有後報.
程淩燁勾唇一笑,心情很是愉悅,自動過濾了後報雲雲,珍而重之地將這張字跡雋秀的短簽放入了書房架子上的匣子裡。
遙遠的江南,這時候卻不及北方帝都嚴寒,處處庭院園林的亭台樓閣,仍是溪水潺潺,鬆青花豔。蘇沅芷坐姿端正筆直,一筆一劃地將佛經最後一頁寫完,才喚丫頭端水浣手。
江南書香世家,最講究養氣從容閒適之態,蘇何氏雖然心裡焦急,還是耐著性子等蘇沅芷擦乾了手落了座,遣退下人方道:“沅芷,這蕭家欺人太甚,虧他們還是名門皇族,居然在嫡子娶妻之前納妾,一點規矩禮數都不講。咱們該怎麼辦?你要是覺得委屈不願,娘就讓你爹退了這門親事!反正是他們無禮在先!”
蘇沅芷是標準的江南閨秀,生得極斯文秀氣,彎彎的細眉下眸子柔和溫婉,鼻子小巧而挺直,一身淡黃立領束腰繡迎春花枝錦裙,顯得人淡如菊,優雅婉約。
她抿著嘴兒聽其母憤憤不平,手勢輕柔地將冒著騰騰熱氣的碧色茶水緩緩傾倒在蘇何氏的杯中,微笑著道:“母親不必為女兒煩惱,蕭家也不是那不講究的人家,自然要對咱們有個說法,否則當初爹娘也不會應下這門親事。”她語調舒緩,聲音甜美,適當地安撫了蘇何氏的暴躁性子。
蘇何氏出身宿州大族,性子火爆急躁,跟蘇沅芷恰恰是兩個極端,蘇家的事也大半是蘇沅芷做主。
蘇何氏喝了口茶,平了平心頭的氣,低聲道:“那大長公主還算坦白,說是受了那女子的算計,不得不為之。我看她那意思是極不喜那寒門女子的,等你過門就一切交給你處置,她會裝聾作啞的。”
蘇沅芷極愛風雅,尤喜烹茶,製香,隻見她眉目不動,五指如蘭花般洗茶,衝泡,動作十分優美高雅,不帶一絲煙火氣,口中淡淡地道:“蕭大姑娘日前已經給我來過信,說明其中原委了。我也不是那善妒容不得人的,不過一個妾室罷了。”
蘇何氏極不甘心,插嘴道:“可那是貴妾。。。。”蘇沅芷漫不經心地端起泡好的茶,眉目隱在氤氳的霧氣中若隱若現看不分明:“貴妾也是妾,母親難道還對我不放心嗎?”
想到女兒對待家裡眾多姨娘庶女的手段,蘇何氏放了心。她性情急躁受不得挑撥,夫君又喜好美色,美其名曰紅袖添香,風雅之事,家中姨娘通房無數,可自己這個女兒卻溫溫柔柔地將這些人管得服服帖帖的,又豈會懼怕區區一個孤女?
蘇何氏這樣一想,便道:“那我怎麼回信?答應他們嗎?”
蘇沅芷靠著扶手,把玩腰間的五彩流蘇玉佩,冷笑一聲:“他們想得美!若我們如此軟弱好說話,隻怕那起子富貴眼睛,沒人會看得起我!”她一不快,眉間的溫婉蕩然無存,平添一股凜冽的寒意。
蘇沅芷跟樂嫻算得上是手帕交,這次卻對樂嫻很是不滿。你蕭大姑娘平日裡不可一世,認為自己手段了得,卻連繼母和外來的野種都收拾不了,害得未婚夫多個女人,給自己添堵,怎麼想都如吞了隻蒼蠅般難受,又豈能就這麼算了?
蘇何氏徹底糊塗了,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這到底要怎麼辦才好?蘇沅芷沉思片刻道:“母親,你回信先不要鬆口,隻說受此奇恥大辱要退婚,等對方開條件吧。”
蘇何氏一向對蘇沅芷言聽計從,這回也不例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又道:“那你父親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