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傍晚江栗這邊下工,鐵柱那猴崽子就躥到曬穀場來了。

江栗一看到這小子,頓時眼前一亮,著急問道:“怎麼樣?”

這小子笑得一臉得意:“有我鐵柱出馬,還能有辦不成的事兒?”

說著,這小子就湊到江栗跟前,小聲說起了周景之和魏四喜那邊的情況。

確定周景之真的把那本換了封皮的《金瓶梅》撿走,而魏四喜也哄騙幾個孩子說出了那珠串的來曆,並偷偷在山裡麵挖走了那一盒子假玉石首飾後,江栗就知道她的計劃順利實施成功了。

接下來,就等著好戲開場。

隔天早上,江栗按部就班去上工,誰知才走到半道上呢,就聽到後麵一陣鈴鐺脆響,她回過頭去,就看到騎著自行車滿頭是汗的賀知洲正朝著她這邊衝了過來,一下車,這男人就語氣很衝地問她:

“你是不是又犯蠢了?你腦子裡裝的是糨糊嗎?怎麼一點警覺性都沒有啊?”

江栗:???

一大早的就被人這麼劈頭蓋臉一通罵,換誰心情都不會好吧?江栗簡直是莫名其妙,忍不住抬起頭瞪著賀知洲:

“你有事嗎?一大早的發什麼神經?”

賀知洲卻是顧不得跟江栗掰扯了:

“我有事還是你有事?都被人舉報到革|委會那邊去了,你說誰有事?鎮上已經在開會商議派誰下來搜查了,要不是我跟人關係不錯,那老葉提前跟我透露了一點消息,你就等著倒大黴吧!趕緊的,用你那僅剩的一點腦子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藏什麼違禁物品了,要是有的話,趁現在趕緊處理了,彆一會兒真被人抓住把柄,真要到了那一步,誰都救不了你!”

賀知洲這話說得很是刻薄難聽,但眼神裡的急切卻並非作假,而且這人應該是一聽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趕來給江栗通風報信的,這大早上的氣溫其實還沒升高,但這家夥大概是趕路趕得太匆忙,這會兒滿頭大汗,後背都浸透了。

江栗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一聽賀知洲這話,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肯定是昨天那周景之寫匿名信去革|委會舉報,現在革|委會那邊看到了舉報信,馬上就要下來處理了。

她趕緊對賀知洲道謝,然後小聲解釋道:

“不是我藏違禁物品,是有人故意往我上工的地方塞違禁物品,不過這事兒我早有防備,昨天一察覺到異常,就偷偷把東西給處理乾淨了,放心,沒什麼大問題,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這麼大老遠地來給我報信,趕明兒有空,我請你上國營飯店吃飯!”

賀知洲瞥了江栗一眼,見她笑得一臉淡定,看起來確實是有恃無恐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他之前在鎮上一聽說下河灣這邊有人寫了舉報信舉報江栗就急了,尤其得知那舉報信主要是舉報江栗私藏違禁物品,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擔心上次這女人為了救他姐而冒險拿出來的那幾支阿托品暴露了,所以趁著革|委會那邊還沒有行動,他就先心急火燎地就跑到下河灣來找人了。

但現在看來,他貌似有點緊張過了頭,麵前這女人雖然智商不高,但好像還沒蠢到被人盯上了還毫無所覺的地步。

他想起那天在紅旗公社,那幾個大隊長聯合起來欺負一個女知青的場麵,就忍不住皺眉,忽然以一種肯定的口吻問道:

“是那個被推薦去京市上專科的姓周的乾的?”

江栗一驚,猛地就抬起頭來:“你怎麼知道?”

嗬,還真是。賀知洲眉眼更冷了幾分:

“我正好有正常人的智商和推理能力。”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壞外音像是在貶低江栗智商低沒腦子似的,但諷刺歸諷刺,這家夥末了又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

“確定你自己能處理好?真不需要我幫忙?”

江栗趕緊擺手,她跟這人也還沒熟到那份上,哪能三番兩次找人幫忙的?況且這事兒她自己就能搞得定,還不至於到請外援的地步。

“真不用,我已經想到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了,不狠狠反擊回去我也是咽不下這口氣的,這回要是還不能把這背後那人的爪子給剁了算我輸!”

看江栗這話說得信誓旦旦,賀知洲心下一哂,暗忖就你這腦子,彆沒整治得了壞人,倒是引火燒身把自己給搭進去才好!

心裡麵雖然這麼想著,賀知洲卻也沒繼續追問江栗到底是用的什麼法子,隻是語氣依然十分冷淡地道:

“請吃飯就算了,總之你自己行事小心謹慎些,這段時間安分點,彆再惹出麻煩來就好!”

說完這話,這男人自行車頭一掉,大長腿跨上二八大杠就準備離開。

江栗沒聽出賀知洲這話裡的深意,但還是能從這位專家那冷淡的語氣裡聽出關心來,所以她臉上仍然是笑眯眯的,舉著爪子衝著賀知洲揮了揮:

“知道知道,辛苦你白跑一趟了,賀同誌!”

賀知洲連頭都沒回,就這麼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二八大杠就消失在了村口。

不過等人一走,江栗的表情就沉了下來。

沒想到革|委會那邊動作這麼快,才收到舉報信就要派人下來調查了,看樣子今天上午要有一場硬仗打了。

江栗打開了農具保管室的門,怕周景之和魏四喜那邊為了置她於死地,在這間屋子裡放置雙保險,所以江栗又繞著這屋子裡裡外外仔細掃了一圈,再次檢查確定裡麵再沒有其他不合時宜的東西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上午給社員們登記發放完農具,江栗就在等著革|委會那邊的人到來了,大概十點的樣子,曬穀場那邊就傳來了嘈雜聲和腳步聲,江栗立馬坐直了身形,暗道人果然來了!

因為來的是鄉鎮革|委會的人,一共有五六個,都戴著紅臂章,大約是這幫人來勢洶洶的架勢讓下河灣的社員們感覺到了不同尋常,所以在見到大隊長和那幾個紅袖章聊了幾句,緊接著就領著人徑直往曬穀場這邊走後,這些社員立馬就意識到可能是出事了,一個個手裡的活也顧不上乾了,十分有默契地跟在了大隊長和紅袖章的身後。

知青院的眾多知青們也是一臉的麵麵相覷,但誰也不是傻子,這麼多社員都去湊熱鬨不乾活了,就留下他們還在河溝裡賣力上工可能嗎?

周景之和魏四喜在人群中隔空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後,都從對方眼神裡看到了喜色,於是兩人不約而同地扔下手頭的工具爬上了河溝,趁亂也擠進了那幫著急去看熱鬨的社員當中。

宋春霞早在看到紅袖章到來之後就已經意識到不對,等看到魏四喜和周景之的動作後,更是心下一咯噔,立馬叫上旁邊的幾個女知青也跟上。

剩下那些男知青當然也不會傻傻待在原地,所以等到大隊長帶著人抵達曬穀場後,就發現自己身後綴著一大片烏泱泱的人群,差點沒把高大隊長給氣死。

但這會兒顯然不是罵人的時候,紅袖章都下來了,而且看這個陣仗,肯定不會是小事,高大隊長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對方點名要找江栗江知青調查情況,讓他在前麵帶路,大隊長隻能直接帶著人去曬穀場。

江栗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屋子外突然湧來的一群人給包圍了,站在最前麵的六個紅袖章,其中有一個人江栗見過,正是不久前江栗去革委會找賀知洲的時候,在院門口指著她問乾什麼的那個葉同誌。

江栗估計,給賀知洲偷偷透露消息的,應該就是這個人,因為在走進農具保管室後,這人趁著旁邊的幾個人不注意,偷偷衝著她眨了眨眼,眼睛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江栗江知青是吧?”

為首的那個紅袖章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男,表情格外嚴肅鄭重,看江栗的眼神儼然在審視一個犯人差不多。

“我們是鄉鎮革委會的,有人舉報,你在下河灣插隊行事散漫作風不純,心思不在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上,反而還堂而皇之地私藏違禁物品,給知青院帶來了非常不好的影響,現在我們需要對你進行調查,請你配合!”

江栗趕緊站起身來,替自己辯解道:

“領導同誌,這我可真是冤枉啊,我不知道舉報信是誰寫的,但我才十六歲就來到了下河灣,七年了,我打心底裡把我自己視為了下河灣的一份子,做事勤勤懇懇從來沒有過半點異心,這些下河灣大隊的社員們都有目共睹,這個舉報的人說我行事散漫作風不純,這簡直是荒謬,不知道這個舉報的人背後汙蔑詆毀我是何居心!”

“至於說我藏違禁品,那就更是好笑了,這事兒我自己都不知道,這人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他就躲在我旁邊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就等著抓到我的小辮子?”

那紅袖章老頭卻並不為所動,對江栗這番辯解的話一點反應都沒有,隻冷硬道:

“有沒有問題,得我們查過才知道!”

說著,那老頭就衝著身側的幾個紅袖章示意,馬上那幾個人就開始在農具保管室裡四下翻找摸排起來。

江栗麵上故作緊張惶恐的樣子,目光卻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外頭。

果然,這革|委會的人都來了,那幕後搗鬼的人不可能不來親眼看這場熱鬨,門外那躲在人群中一臉幸災樂禍等著看江栗倒黴的,不是那周景之和魏四喜是誰?

江栗心下冷笑,這會兒你們且得意猖狂,一會兒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這些紅袖章,也不知道是事先受到了那封舉報信的提點,還是因為平時乾多了查抄的工作混出經驗了,總之,這幫人在屋子裡敲敲打打的,沒過多久就發現了屋子最內側那麵牆上活動磚的貓膩,比江栗靠著作弊器掃描檢測出來的速度還要快得多,這觀察入微的本事,看得江栗都不得在心裡暗歎一句佩服!

有個紅袖章把那塊活動磚抽出來,探出手往裡麵一摸,下一秒臉上就露出了激動的神色,迫不及待地把那牆洞裡麵卷著的本子給拽了出來。

“找到了!”那紅袖章舉著手裡的本子大聲喊道。

之前衝著江栗打眼色的那個葉同誌也愣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衝著江栗這邊緊張焦急地看了過來,見江栗不動聲色地衝著他微微搖頭,他這才放下心來,轉過頭去繼續手頭的搜查工作。

外麵那些圍觀的人群,一聽說真找到了藏匿的違禁品,頓時一片嘩然,周景之和魏四喜更是嘴角不受控製地往上翹,看向江栗的表情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和痛快。

江栗表情倒是十分淡定,並未因為那紅袖章從牆洞裡翻出一個本子就慌了手腳,而且在麵對那個紅袖章老頭盯著她的銳利眼神時,她也完全沒露出半分驚訝或者心虛來。

外圍看熱鬨的社員們吵吵嚷嚷議論紛紛,那個拿到本子的紅袖章已經迫不及待地拿著“證物”跑了出來,邀功似地把本子遞給為首的那老頭。

那老頭看向江栗:“人證物證都在,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江栗故作不解:“什麼人證物證?這,領導同誌,拿本子做做手賬記錄一下自己的收入開支,應該不算違禁吧?”

那老頭一愣,低下頭翻開那本子,一頁頁翻完,裡麵確實記錄的都是日常賬目,內容包括每天上工得到的工分,每個月花了多少錢買了什麼,手裡有幾張票馬上要過期得用掉之類的瑣屑手賬,跟違禁物品還真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那你為什麼要把這個本子藏在牆縫裡?”

看著手裡這個手賬,那老頭原本沉著的臉色頓時就有點掛不住了,抬起頭來衝著江栗質疑道。

江栗聳聳肩:“這手賬也算是我的**了,我總不能讓人知道我手裡存了多少錢吧?但這個農具保管室人來人往的,我放在哪兒都有可能會被人看見,所以,隻能找個不會被人看見的地方藏好。”

這個理由相當充分,還真讓人找不出半點破綻。

那老頭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那邊的另外幾個同仁,剩下那幾個紅袖章不死心地繼續在屋子裡找,足足翻了半個小時也沒再有任何收獲。

這下那老頭沒辦法了,知道這趟怕是鬨了個烏龍,忙把那本手賬遞還給江栗,又轉過身對那邊大隊長道:

“搞錯了,這小姑娘就是藏了個記錄她自己個人開支的賬本,不是什麼違禁物品,估計是寫舉報信的那個人無意中看到她偷偷摸摸把手賬藏在牆磚裡,以為她藏的是違禁物品,就產生了誤會。”

大隊長本來領著革|委會的人來的時候心裡麵是很急躁窩火的,這江知青馬上就要去京市上大學,這說起來也算是下河灣大隊的一項榮耀了,可若是江栗在這個關鍵時刻因為藏匿違禁品而被革委會的人帶走,個人檔案上有了汙點,那被引薦去上大學的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得泡湯,他這個當大隊長的,怕是也要跟著沒臉!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