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如此戲劇性的一幕,差點沒把江栗給笑傻,她很想朝著那高曉娥伸出大拇指,讚一句乾得漂亮!

不過在這個場合,她還真不敢得意忘形,怕被彆人看出端倪,所以她連忙低下頭去掩飾自己臉上快要溢出來的笑意。

那邊高曉娥還不知道自己給她心愛的周景之致命一擊,在聽到那個革|委會的老頭說讓她把書遞過去,她下意識地豎起眉就要開罵,卻是被她爹高大隊長一把給製止了。

“讓你拿你就拿,哪那麼多廢話?!”

高大隊長沉著臉,自家這個糟心的姑娘是什麼德行他可太清楚不過了,還沒開口呢,他就知道她要說啥,立馬一把搶過話頭阻止了她說話的意圖。

高曉娥被自家親爹這麼訓斥,又見高大隊長臉色不對,終於反應過來這院子裡氣氛不對了,忙老老實實把手裡那本書朝著門口站著的那個紅袖章老頭遞了過去。

周景之這會兒已經感覺到渾身血液在逆流,整個人如同被釘死在原地了一般,隻能用猩紅的眼睛目眥欲裂地瞪著高曉娥,心裡麵不停祈禱著,希望那老頭不會發現那書裡麵的秘密。

但這樣的僥幸,有了第一次,卻不會再降臨第二次,他注定是要失望了,那邊那老頭翻開□□後,封皮還有前麵一頁並沒有什麼問題,但等翻到第二頁,那滿目的白文鋪麵而來,映入眼簾的全是豔麗的辭藻,描述的畫麵實在是太不堪入目,看到這老頭都愣了一下。

幾乎是在瞬間,這老頭臉色就鐵青一片,他倏地抬起頭來瞪向那邊表情僵硬的周景之:

“周知青,你就是這樣讀主|席語錄的?你這是對主|席的侮辱你知不知道?簡直是大開眼界,我一直覺得你們這些知青都是城裡來的知識分子,應該是很有學識修養懂得知恥自重的,可你看看你乾的這是什麼事兒!你這是公然對抗無產階級意識形態,你這是耍流氓你知不知道?!”

前麵罵的那些話,院子裡這些社員都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這紅袖章老頭為什麼翻一本紅bao書就能氣成這樣,可當這老頭最後這話,卻像是滴入油鍋的水一般,瞬間讓安靜詭異的知青院炸開了鍋。

“耍流氓?!我的天哪,怎麼回事?周知青對誰耍流氓了?”

“他不是都跟高曉娥訂婚了嗎?難道是對大隊長家閨女?”

“不可能,大隊長家閨女那倒貼的態度還不明顯嗎?長成那樣,那周知青得多饑不擇食,才能在沒辦酒之前就對她耍流氓?”

“應該不是那個意思,革|委會這個領導是看了那本書才生氣發火的,肯定是那本書有什麼問題?”

“一本紅bao書能有什麼問題?”

是啊,一本紅bao書能什麼問題?高大隊長也有此疑問,那紅袖章老頭似乎是為了以示公允,雖然沒把那書堂而皇之地公示出來給所有社員看,卻還是遞到高大隊長麵前,讓高大隊長看了幾眼,讓高大隊長確認一下,他給周景之扣的那個罪名,是不是冤枉了他。

高大隊長也就是個小學畢業的半文盲,那書裡麵很多字他都不認識,很多稍微晦澀一點的白話他也看不懂,但裡麵寫到的西門大官人以及潘金蓮幾個字,他還是認識的,所以一看到這兩個名字,他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但這一明白,高大隊長臉都白了,第一時間不是給周景之解圍,而是急切地替自己家閨女撇清關係:

“領導,我閨女大字不識一籮筐,這書她肯定沒看過,她就是對這個周知青有好感,傻乎乎地跑來給人洗涼席被褥,翻到這本書也完全是一個意外,這書裡麵的內容,她鐵定沒看過,也完全看不懂,這書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紅袖章老頭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剛剛高曉娥進來的那一下他看得分明,這胖姑娘之前能明目張膽地把這書給人送回來,就說明她肯定不知道這書裡麵有貓膩,不然她不至於把這書就這麼大喇喇地拿在手上。

所以高大隊長這話,紅袖章老頭沒有反駁,隻是衝著那邊的周景之揚了揚下巴:

“小夥子,走吧?彆杵在那兒裝傻了,難道非得要我們這些人動手不成?主動承認錯誤,說不定還能少受點罪!”

周景之腦子一片空白,任憑這紅袖章老頭喊話,他就是一動不動。

高曉娥這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表情急切地衝上來拉住了周景之,衝著那紅袖章老頭喊:

“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跟你們走?他犯了什麼錯,你們憑什麼無緣無故抓人?他可是馬上就能去京市的準大學生,就算你們是革委會的,也不能這麼不問青紅皂白胡亂給人扣帽子!”

那紅袖章老頭聽到高曉娥這話,倒是愣了一下,不過旋即他就頗有些惋惜和恨鐵不成鋼地瞪向了一旁的周景之:

“你還是今年紅旗公社推薦的大學生?那你得是腦子多不好使,才會在這個當口乾出這樣的齷齪勾當?你這是自己在拿你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你對得起公社還有下河灣大隊對你的期望和信任嗎?”

罵了幾句後,這老頭把手裡那書一收繳,冷冷朝著高曉娥丟下一句:

“證據在手,是不是胡亂扣帽子,審問調查之後就知道了,不過有一點你倒是可以放心,馬上,他就不會是準大學生了,你們下河灣大隊這次推舉上去的名單,怕是得作廢了!”

高曉娥還想要撒潑打滾使出平日裡她跟高大隊長耍賴的伎倆,但革|委會這些人是乾什麼吃的,能吃她這一套?而那邊周景之被這麼公開處刑,感受著周圍那麼多社員或震驚或探究或嘲弄或鄙夷的眼神打量,他心裡麵那憤怒怨恨懊惱不甘的情緒不斷發酵,最後在看到高曉娥還要胡攪蠻纏的一瞬間,徹底爆發了。

“夠了!”

周景之一把撲上去,抬起手就衝著高曉娥惡狠狠甩了一巴掌,他表情猙獰又扭曲,眼神裡滿滿的都是癲狂,直接把高曉娥給徹底嚇傻了,

“賤人,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要不是你害的老子,老子能變成這樣?”

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向斯文的周景之,居然會做出這樣粗暴野蠻的舉動,竟然一言不合就大女人!而且看他那眼神跟要殺人似的,若是他手裡有把刀,所有人都毫不懷疑,他這會兒隻怕已經朝著高曉娥捅過去了。

高大隊長看到自己女兒被打,頓時氣炸了,立馬就衝上來朝著周景之就惡狠狠地踹了一腳,周景之能打得過高曉娥,卻絕對不是侍弄莊稼一把好手的高大隊長的對手,高大隊長這一腳,在周景之的腰腹部踢了個結實,周景之不防備,被踢得整個人摔倒在地,好一會兒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這樣的鬨劇一出,場麵頓時一片混亂,革|委會那邊的人怕再拖下去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未免節外生枝,還是儘快把人帶走的好。

所以立馬就有兩個紅袖章衝了進來,拉開高大隊長和高曉娥,直接把趴在地上的周景之拽了起來,一人拖著個胳膊就拉扯著人徑直往外走。

高曉娥雖然被周景之打了,可她對周景之是真心的,一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要被革委會的人帶走,頓時忘記了臉上那一巴掌的疼痛,急切地拽住了高大隊長的胳膊:

“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點救救景之啊,不能讓革|委會的人把他帶走,我這好不容易才讓他鬆口同意跟我在一起,現在他被帶走,我這還怎麼嫁人啊?”

高大隊長氣得眼前一黑,差點當場厥過去,他這會兒隻想抽自己幾巴掌,怎麼就因為閨女胡鬨嚷嚷著非這個周景之不嫁,他就昏了頭給這個周景之開了後門?

“之前是老子瞎了眼,看上了他當老子的女婿,現在要老子去救他?你以為你老子我是多了不起的大官,能使喚得動下河灣大隊這些社員,還能使喚得動革|委會呢?你給老子清醒點,你現在應該慶幸你還沒嫁給他,不然這會兒人被帶走,那你才是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剩下哭的份,這次你是走了運,沒被他牽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想到自己還舍下老臉去找其他那幾個大隊的大隊長幫忙,浪費一大把的人情把那個工農兵大學大學的名額弄到手,這會兒這所有的謀算都因為周景之而白費了,甚至他都會受到這鱉孫子的牽連,成為整個紅旗公社的一大笑話,高大隊長越想就越慪,一口老血都快要噴出來了。

作為一個死心塌地智商為負的戀愛腦,高曉娥卻是根本不能理解高大隊長的這番話,她隻覺得自己爹如此狠心無情,對周景之擺明了見死不救,這讓她非常憤怒和不解,情緒激動之下,她一把推開了高大隊長,就朝著外麵追了出去。

高大隊長簡直要被這沒腦子的閨女給氣死,出了這樣的事兒,這蠢貨不趕緊避嫌,跟那周景之撇清關係就算了,竟然還上趕著要去把人撈出來,這是還嫌自己丟的醜不夠大嗎?

但這是自家親生的閨女,也是他一路寵大的,高大隊長還真不能對高曉娥放手不管,所以一看到高曉娥氣呼呼地衝出去了,他也隻能跟著追了出去。

誰也沒料到,一封舉報信,把革委會的人引來搜查,沒能查到江栗的問題,卻把知青院的另外兩名知青給帶走了。

所有人都朝著江栗這邊看了過來,有那八卦好奇心比較重的,直接就衝著江栗開口了:

“江知青,你知道那舉報信是誰寫的嗎?那個人為什麼要舉報你啊?”

江栗抬起頭來看向那個社員:“那你知道,貓為什麼壽命那麼短,而烏龜卻能長命百歲嗎?”

那社員一臉茫然地看著江栗。

“因為,烏龜從不多管閒事,而貓卻好奇心太強總是什麼都要打聽。我又沒有透視眼,怎麼會知道是誰舉報我的?這世上人這麼多,出一兩個神經病有什麼好奇怪的?不過我江栗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至於那些藏了見不得人的秘密的怕不怕,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栗這話一出,有那被說中了的社員頓時就眼神閃爍表情都不自然起來,尷尬地笑了兩下就找借口從知青院撤了出去。

人已經被帶走,會是個什麼結果要等革|委會那邊的通報下來了再說,社員們也不好繼續在知青院逗留,很快就三三兩兩地離開了,一邊走,大家夥兒還不忘湊一塊兒議論剛剛這個事兒,總之,這次周景之和魏四喜的事兒,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是下河灣大隊的談資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江栗才徹底鬆了一口氣,身形晃了晃趕緊找個地兒坐下。

“栗子,你沒事兒吧?”宋春霞焦急地來到了江栗跟前,擔憂地問道。

江栗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事兒,緩了一會兒後她才站起身來,向院子裡站著的諸多知青很鄭重地道:

“知青院的各位兄弟姐妹們,今天這事兒是因我而起,都是因為我跟魏四喜鬥氣,才讓你們跟著受了連累,我在這兒給大家真誠說聲對不起!”

本來被革|委會這麼一通搜查,哪怕這些知青們的私人物品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碰上這樣的事兒心裡也多少有些不舒服,但親眼看到魏四喜和周景之真的因為違禁物品而被帶走後,這些知青們除了震驚和後怕,心裡麵那點不舒坦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這會兒江栗又如此鄭重地道歉,這些知青們心裡就算有氣,也被熨帖平整了。

郝紅軍是知青院的組長,這時候肯定是要站出來表態的,所以他率先站出來寬慰道:

“也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真要算的話,你也是受害者,可惡的是那個寫舉報信的小人,若不是這人在背後興風作浪,也不至於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兒。”

他這話一出,其他知青也反應過來了,馬上就有人開始附和道:

“就是,你這也是受了無妄之災,怎麼能怪你呢?”

“那個寫舉報信的陰險小人,可千萬彆讓我知道他是誰,不然我絕對要打爆他的頭!”

“我看寫信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魏四喜,她早就看江栗不順眼了,這段時間見天找茬,估計背後一直偷偷盯著,就等著抓江栗的把柄呢!”

“這就好笑了,她自己藏著違禁物品,就以為江栗藏的那個手賬也是見不得人的物件,結果沒想到寫個舉報信反倒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要不老話總說自作孽不可活呢,看魏四喜的下場就知道了!”

江栗沒接茬,因為她知道寫舉報信的不是魏四喜,而是周景之,但這話真要算起來也不算說錯,寫舉報信的人確確實實是把自己給坑了,而魏四喜也的確參與了設計陷害她的這個局,所以這兩人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落到這樣的結局,隻能算是活該。

江栗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反擊得太狠,她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魏四喜和周景之想要借用《少女之心》來毀了她,那她就用同樣的招數來對付他們,讓這些人親身感受一下,被陷害到前途儘毀甚至得一輩子留下汙點是什麼滋味兒。

不過,知青院出了這樣的事兒,大家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以前這院子裡大家還算和睦相處,雖然偶爾有摩擦,但大多數情況下還是能化乾戈為玉帛的,不過這回經過這事兒之後,知青們再想敞開心扉像真誠的朋友那樣相處是不可能了,心裡麵多了隔閡,對誰都會生出警惕和防備,每個人都謹言慎行起來,生怕下一個被舉報的就會是自己。

江栗也感覺到了知青院的氣氛不得勁兒,原來她是不太著急離開下河灣的,覺得就在這個鄉下熬到明年恢複高考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經過這次的事兒之後,她不這麼想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她身上有秘密,誰知道會不會哪一天又被人給盯上?還不如找機會儘快回城,離開這個是非圈再說。

但是她上次已經拒絕了引薦去京大的事兒,再想要找彆的機會回城哪那麼容易?江栗轉動腦子想了許久,頭發都快要被她自己給薅禿了,也沒想到一個可行的辦法。

就在江栗為這事兒感到苦惱的時候,沒兩天,大隊長忽然又來了兩個紅袖章,點名要找江栗。

前麵出了周景之和魏四喜那事兒,這幾天高曉娥為了逼高大隊長想辦法去革|委會撈人,先是一哭二鬨三上吊,見高大隊長不吃那一套後,乾脆玩起了絕食的把戲,這一出出的鬨劇,可是讓下河灣大隊的社員看得目不暇接,也把高大隊長給氣得夠嗆,一怒之下高大隊長乾脆把那蠢得沒邊兒的閨女給反鎖在家,再不讓她上外頭瞎鬨騰了。

不過經此一事,如今大隊長一看到紅袖章就緊張,一聽說要找江栗,以為是上次革委會搜查的事兒還沒完,頓時心下就一沉。

江栗驟然見到這兩個紅袖章,也跟大隊長是一樣的反應。

不過她以為是那周景之和魏四喜被革|委會抓走後,終於反應過來他們是被她給算計了,所以在革|委會審訊的時候把她給供出來了,江栗腦子快速轉動著,把已經打好的腹稿翻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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