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 你得好好兒的。”
那是阮念初第一次, 聽見厲騰用這種口吻說話。那語氣,和他往日對她說的情話葷話都不同, 低柔, 溫和,充滿眷戀, 甚至還顯出了幾分虔誠意味。
阮念初聽後, 眸光跳動。
厲騰手臂摟得更緊, 高大身軀把她完全覆在身下, 這個角度, 愈顯得她纖軟柔弱。他像怕碰碎了她, 胳膊力道減弱,唇貼近她的太陽穴,落下一吻。
阮念初抬手環住他的勁腰,輕輕地, 然後問他:“為什麼忽然這樣說?”
對方沒吭聲。
她側過頭,見他眼簾垂得很低, 睫毛濃而密,跟兩把小扇似的。光線在他麵部投下深淺不一的影, 輪廓也似被柔化。
片刻, 厲騰闔眸, 聲音低而啞, “媳婦,我有點兒累。”
阮念初眼底濕濕的, 彎唇,手掌輕柔拍著他的背,一下一下,“那睡吧。”
他呼吸便逐漸均勻。
這晚相擁而眠,阮念初雖被壓成一塊小餅乾,但聽著厲騰的心跳聲,沉穩有力,她睡得格外好。
自七年前在柬埔寨被綁架之後,她已許多年沒做過這麼好玩的夢了。
夢裡,十來歲的她身披金甲戰衣,手持屠龍寶刀,在光明頂大殺四方,要多神氣有多神氣,卻忽然,從天外飛來一俠客。
那大俠冷傲出塵氣度不凡,帥掉渣。瞥她一眼,“哪三件事?”
十來歲的她兩眼冒星,捧著肉嘟嘟的包子臉哇哇叫:“大俠哥哥好帥哦!”
“屁孩兒。”大俠很嫌棄,“我曾應允為你做三件事,如今我人來了,具體是哪三件事,你且說來。”
她“啊”一聲,悟了:“原來大俠是張無忌。”
大俠要被她氣吐血,“老子姓厲。”
“哦。”她兩手抱拳一副“失敬失敬”的表情,“厲無忌大俠。”
厲無忌漫不經心,“我給你兩條路,一,告訴我要為你做哪三件事。二,馬上跟我回去拜堂成親。你選。”
她瞪眼:“拜堂?可是我才十歲耶。”說完頓住,大眼亮晶晶地又問:“那我嫁給你之後,還能要你為我做三件事麼?”
厲無忌:“當了我女人,我自然什麼都能為你做。”
她開心地拍拍小肉手,說:“那第一件事,我要你必須娶我。”
“成。”
“第二件事,成親之後你須事事順我心意,愛我寵我,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以。”
第三件事,阮念初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自己笑醒了。一回想,覺得那個夢著實有趣,不禁翻來覆去細細回味,且全程都在傻笑。
事後,阮念初窩在厲騰懷裡看電視時,便把這個夢說給他聽。人物設定,劇情對話,都詳細地描述一遍。
她覺得自己很有編故事的天賦,沒準以後唱不動退休了,能去寫。
厲騰聽完,捏著她的下巴一挑眉,貼近她,麵上匪氣衝天,“這位姑娘,您這是做夢都想嫁給我呢?”
阮念初小聲說了個切,道:“這位首長,您不知道夢和現實是反的麼?”
厲騰淡淡:“我隻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阮念初被嗆了下,清了清嗓子,“你彆誤會,我跟你講這個夢可沒有其它意思。隻是提醒你,你還欠我一個‘三件事之約’。”
厲騰嗯了聲,從果盤裡拿起一瓣兒切好的蘋果,喂給她,語氣漫不經心的,“不敢忘。想好要我做什麼沒?”
“唔……”她吃下蘋果嚼了嚼,咽下,抱著他的脖子認真思考起來。好一會兒,才說:“大概想好了吧。”
“什麼事。”
“首先第一件,”她豎起一根手指,盯著他,“你不能跟我分手。”
“這用你說。”厲騰單手裹完她小巧的下頷骨,眯了下眼睛,慢條斯理,“阮念初,那要是你跟我分,怎麼整?”
“亂講。”阮念初眼一瞪:“無端端的,我怎麼會跟你分手?不可能。”
“之前一腳把老子踹了的人是誰?”
“……”她乾咳,兩頰浮起一朵紅紅雲,支吾說:“那次不能算。而且……我覺得那其實不能怪我,你有錯在先,是個姑娘都要把你踹了。”就他之前那忽冷忽熱若即若離的討打相,試問哪個女孩子跟他過得下去。
厲騰挑眉,懶懶的,“行。我媳婦說什麼都對。”
阮念初笑,又豎起第二根指頭,臉更紅,嗓音軟軟的:“第二件事,不管再過多久,你對我都要像現在這麼好。能做到麼?”
厲騰指腹揉了揉她滑膩的頰,唇貼上她眉心,閉眼低語:“阮念初,隻要你一句話,我能立馬把心挖出來給你。你跟了我鐵定不會有後悔的那天。我會愛你疼你,對你好,除非我死。”
“……”她心尖猛一顫,輕聲:“我信你。”
“你說了兩件,剩一件。”厲騰手指勾起她下巴,“是什麼?”
阮念初沒有答話。她垂著頭,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然後才抬眸看向他,目光筆直。她說:“厲騰,第三件事,我要你惜命平安,我們白頭到老。”
厲騰長久望著她的眸,不言語。
阮念初傾身往他貼得更近,蹭蹭他的臉,“怎麼不說話。”
最後,他還是沒有答話,隻是埋低頭,封住了她近在咫尺的唇。
今天距離他們複合正式交往,隻過去一個月,但,阮念初明顯感覺到,厲騰的吻技日進千裡。他原本的水平就不弱,如今,一天親她幾十次,實踐之下出真知,他現在的水平,已經稱得上高超中的高超。
阮念初被他吻得暈乎乎的。
這人,乾什麼都是一副霸道強勢的姿態,隻是接吻,她都覺得累。吻完乾脆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閉目養神。養了會兒想起什麼,掐他胳膊,“你還沒回答我。”
厲騰這才貼近她的耳朵:“好。我一定惜命,陪你白頭到老。”
聞言,阮念初的心情一下就晴轉豔陽天,悶笑出聲。玩著他全是繭的手,冷不丁道:“厲隊,你現在心情怎麼樣?”
他說:“還不錯。”
“嗯,我心情也很不錯。”柔軟小手輕拍他的臉,視線中,那姑娘笑眯眯的,“所以咱們來聊聊季小萱。”
那女的這麼糟心,談她,自然要選大家心情都好的時候。省得一會兒吃不下飯。
厲騰挑了下眉,挺冷淡,“有什麼可聊。”
“你說人家無關緊要,結果人家說你和她青梅竹馬。又是老鄉,又是同部隊的戰友,你們緣分真是不淺。”她故意用酸溜溜的語氣。
厲騰直勾勾盯著她瞧,那眼神,充滿興味:“吃醋呢。”
她抬手輕打他一下,“你快告訴我呀,我想知道。”
“不跟我生氣?”
“她喜歡你又不是你的錯,我乾嘛跟你生氣。”阮念初說得很認真,“我就單純好奇。”誰讓她生命太平凡,沒有遠大目標也沒有崇高理想,唯一的愛好就是八卦。
厲騰聽了有點兒想笑。
愈和阮念初相處,愈發現彼此性格上的天差地彆。他做任何事都像用兵,每走一步都有明確目的性,工於算計,步步為營,絕不在任何無意義的事上浪費時間和精力。可這姑娘,日子過得像條小鹹魚,除了吃和睡,就隻剩下虛度光陰。
偏偏她還以此為榮,樂此不疲。
厲騰捏著她的臉,問她,“季小萱和咱沒半毛錢關係,你打聽這,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