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7(1 / 2)

半吟 弱水千流 11834 字 8個月前

最終, 胖貓還是成了這個家裡的新成員。

房子不大, 阮念初抱著貓在屋子裡晃蕩一圈兒,邊打量, 邊自言自語:“陽台有點不安全, 就讓它住客廳好了。”說完指指門口的一堆貓用品,“這樣。貓窩和貓碗就放電視牆旁邊, 然後貓砂盆放角落。”

這種苦力活, 自然是由厲騰來做。

他臉上表情很淡, 走到門口, 彎腰, 拎起那些玩意兒返回客廳。照她說的意思擺。

“唔……那個可以, 貓窩可以再往裡挪挪。”阮念初擼著毛茸茸的胖貓,指揮說,“貓崽子吹了風容易感冒……嗯對,可以了。貓砂盆放那兒。”

厲騰又把貓砂盆丟牆角, 拿腳踢攏。

阮念初瞧了下旁邊,“然後把那袋東西倒進去。”

厲騰咬牙根兒, 瞥她,“有完沒完了?”

“快了快了。”阮念初笑眯眯的, 湊過去騰出隻手幫他捶肩膀, 撒嬌:“你勞動, 你光榮。”

厲騰沒說話, 拽著開袋口用力一扯,霎時, 一股怪味兒直衝他鼻子。他擰眉,把袋子拿開幾公分,嫌棄得很:“什麼破玩意兒。”

她笑答:“貓砂。鋪貓廁所裡的。”

他靜幾秒,手臂一抬,把整袋貓砂全倒進盆子裡。

阮念初便抱著小胖貓蹲下來,拍拍它的腦袋,聲音柔軟:“好了,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我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厲騰靠牆站著,正低垂眼眸點燃,聞言一嗤,淡道:“彆把我算上。”

小胖貓眼睛圓圓的,蹲在地上,瞅瞅他,又瞅瞅她,非常疑惑地“喵”。

阮念初癟嘴,湊近它,嘀咕:“來胖貓,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厲騰厲首長。你彆看他長得那麼大一隻,”她說著頓住,掐著小拇指比出一個很微小的量,“他心眼兒隻有這麼小哦。”

他被煙熏得眯起眼,“你剛說什麼?”

“我沒說什麼,就是在跟它介紹你。誇你長得帥。”阮念初鬼扯起來眼睛都不眨,笑笑,目光仍舊盯著麵前的胖貓,有點困擾,“不過總叫你胖貓也不行啊。得給你起個名字。”

“喵?”胖貓搖搖尾巴。

阮念初低著頭思索片刻,無果,抬眸看厲騰,“欸,咱們的貓叫個什麼名字好聽?”

他麵無表情,“我的東西就得跟我姓。其它隨你。”

“姓厲……那厲什麼呢。”阮念初認真琢磨起來,幾秒後靈光一閃,喜滋滋:“哦,我想到了。”

厲騰瞧她一眼,“什麼?”

“厲小醋。”怡景怡情,阮念初簡直想為自己的智慧鼓掌。

厲騰聞言臉黑了,低聲:“不行。”

“這麼好的名字,為什麼不行。”她笑嗬嗬的,握住厲小醋的兩隻小前爪把它抱起來,輕輕地,左搖右晃,一語就帶雙關,“我家厲小醋多可愛呀。”

厲小醋喵喵叫,仿佛也跟著附和。

窗外是夕陽,姑娘和貓的身影都被籠在朦朧餘暉裡。她表情得意,有種小計謀得逞的俏皮,彎唇笑,雪白的齒和粉色的唇格外勾人。厲騰盯著她柔美溫婉的側顏。

須臾,他掐了煙,過去從背後圈住她。下頷嵌進她頸窩,雙臂從她身體兩側環過去,緊緊的,十指交扣在她腰上。

“不生我氣了?”厲騰聲音低啞,臉蹭著她軟嫩的頰。

阮念初有點想翻白眼,手放到他寬大的手背上,掐了把,“像你這種老壇酸菜,真跟你計較,我不得氣得七竅生煙?算了。”

厲小醋重獲自由,喵喵叫著跑回自己窩裡,隻探出小腦袋看著兩人,怯怯的。

厲騰垂著眸,讓她身上溫熱的體香迷得有點兒醺。沒有吭聲。

她微側頭,輕輕揪他鼻子,“像你這種臭脾氣,能找到我這麼善解人意又大度的女朋友,簡直就是燒了高香。你自己說對不對?”

“對。”他鼻尖拱她的耳垂,“我老婆最好。”

“下次還跟我發火麼?”

“不敢。”

“你有什麼不敢。”阮念初小聲說了個切,無奈道,“看見隻貓就覺得我和萊因有什麼,杯弓蛇影神經兮兮。都跟你說多少次了,萊因在我心裡隻是個小孩子,我一直都把他當弟弟。首長,您真彆那麼多心。”

聞言,厲騰嗤,語氣不冷不熱,“姑娘,你真彆那麼缺心眼兒。”

“我怎麼缺心眼兒了。”

“你拿人當弟弟,誰說人就拿你當姐姐。”

她皺眉,輕輕掙開,麵朝他站定,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萊因他沒拿我當姐姐,那當什麼?”

厲騰垂眸俯視她,“萊因喜歡你。”

阮念初想翻個超級大白眼,“你怎麼又來了。能不能彆老這樣疑神疑鬼。”

他卻極冷靜,“誰說我是‘疑神疑鬼’。”

話剛落,整個屋子便陷入死寂。

阮念初詫異地望著厲騰,厲騰也麵無表情地望著她,空氣似都凝滯。唯有那隻叫厲小醋的貓,眯起眼,蜷在軟乎乎的貓窩裡,喵喵了兩聲。

事情又要追溯回一切的原點。

當年中國軍方長達四年半的“潛蛟行動”,從根本上,改變了一大批童子兵的命運。托裡,也就是如今的萊因,便是其中典型。

他在厲騰的幫助下,有了養父養母,有了家,有了上學讀書的機會,獲得了一個嶄新的人生。

那時,包括厲騰在內的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孩子本性不壞,重新回到陽光底下,應該很快就能拋開黑暗的過去長大成人。

厲騰把托裡交給了一對柬埔寨夫婦,隨後回國。

等他再見托裡時,距離“潛蛟行動”結束,已經過去了五年。

那天剛好是托裡的十八歲生日。

厲騰提前跟托裡的養父養母取得了聯係,說自己到金邊辦事,順便會來看望托裡。養父養母笑盈盈地應下了。可應下之後,似乎還想跟厲騰說些什麼,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厲騰追問。

養父養母這才對他說出實情。

原來,托裡是孤兒,自記事起便是圖瓦手下的童子兵,外人眼中的魔窟和魔鬼,卻是托裡唯一的家與親人。七年前,他最信任的Lee搖身一變,成了中國軍方的一名臥底,他目睹自己最信任的人,帶領數名特種兵摧毀了自己的家園,殺害了自己的親人朋友。

這種種,給托裡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創傷。

而隨著托裡年齡的增長,這種創傷,演變成了心理疾病。

得知此事後,厲騰第一時間飛往金邊,將托裡送入金邊市最好的醫院進行醫治。這期間,厲騰就一直守在托裡身旁,承擔醫藥費,照顧他。

阮念初聽到這裡,很驚訝:“那孩子得過自閉症?後來治好了麼?”

厲騰冷淡,“要沒治好,你這會兒能成天跟他打遊戲。”

“……也是。”她點點頭,“那,你又是怎麼發現他喜歡我的?”

厲騰說:“他住院第一天,我去了他家,幫他拿書和文具。無意間發現了很多畫冊。”

“畫冊?”

“對。”

“他畫了些什麼?”

“一個女人。”厲騰側目,視線直勾勾落在她臉上,“阮。”

“……”阮念初眸光驚閃。

厲騰捏住她的下巴,用極輕緩,而又低沉的語氣,“他畫了整整五冊,都是阮。”

後來,心理醫生從托裡那些奇怪的圖畫中,找到了切入口,采取催眠療法對少年進行治療。長達四個月的療程結束之後,托裡逐漸康複,社交障礙和心理陰影基本消除。

厲騰記得,給托裡辦完出院手續的那天,他送少年回到養父養母處。巧合的是,當時的月份也是十月,柬埔寨的首都陽光晴好,萬裡無雲。

養父養母對他很客氣,端茶倒水,把他奉為上上賓。嘴裡說的,也無非就是謝謝感激之類的客套話。

他拿杯子喝水,抬眸刹那,瞧見臥室裡的少年坐在窗台下,又在翻閱那些畫滿阮的冊子。神色很安靜,幾乎癡迷。

厲騰起身進了臥室,順手,把門掩上。他又仔細看了眼那些圖畫。少年畢竟業餘,畫抽象,實在難分辨畫中人的真實樣貌。

但,厲騰知道少年筆下的“阮”是誰。

他和少年誰都不說話,一室俱寂。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輕輕笑了下,用高棉語道,“你喜歡阮,是麼。”

厲騰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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