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太後略一眯眼,才和善笑道:“罷了,不提他了。”
“你說哀家生個兒子,便像是生了個祖宗,成日板著臉麵無表情少言寡語的,跟七老八十的老頭似的,哀家恨不能叫他俯首帖耳,每日念叨幾句娘親才舒坦,偏他自小就不愛親近人,也不知是誰教的……”
鬱暖有些尷尬:“…………”
她心道您錯了,彆說他不笑叫你難受,什麼時候露了笑意才可怕。
他一發病就極嚇人啊,也不曉得老太太您知道多少?
不過還是不要知道了。
若叫您知道,親生兒子是神經病還特彆有毒之類的肯定不好受。
不過,她從來不知道,原著裡薑太後說話這麼掏心窩子的,說好的淡定賢妻良母型呢?
她隻覺事事都奇奇怪怪的。
她也不好說什麼,卻也不能一句也不說,於是隻道:“臣婦看陛下是極有孝心的,堪為典範呢,前段日子還聽聞,陛下為您抄經祈福的事體,現下民間百姓皆效仿陛下,一時間民風純孝……”
太後聽不下去了,有些憐惜的打斷她道:“陛下抄的經書確實好,自己也漂亮工整。罷了,還是不提他了,想起他,我這心肝兒便開始泛疼。”
坦坦蕩蕩叫媳婦代抄,還絲毫不愧疚,實在是前無古人。
況且他媳婦還蒙在鼓裡。
鬱暖便對著太後微笑,點頭應是。
其實,太後看上去也不算太健康。
從前的事,其實她知道的不多,就連原著中,也不曾過多提起。
她隻知道,太後先前也是有過一個皇子的,和男主是雙生子,不過很可惜,大皇子在幼年的時候便夭折了,導致薑氏痛徹心扉,往後的日子身子都不好了。
不過,仿佛太後現下看上去,並沒有那般痛苦,說話做事皆很開朗,應當也已經把那些過往,從記憶中摒除了罷。
沒過多久,壽宴便開了,鬱暖扶著太後,緩緩從佛堂,繞至偏殿,再由側門進入主殿。
一眼望去,大多數貴婦人和貴女已然落座,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她們見了太後便齊齊起立,行禮道賀。
太後含笑著叫她們皆坐下。
待鬱暖扶著她落座,太後便親昵地拍拍她的手,慈祥道:“好孩子,你也落座去罷,你太瘦了,等會子多用些,不要乾喝酒吃茶的,對身子也不好,知道嗎?”
當著眾人,太後這般叮囑,明擺著便是極疼愛鬱暖了。
眾人不無疑惑。
臨安侯府早已沒有從前風光,更何況鬱氏還是庶子媳婦,又出了那麼些傳聞,那名聲一早便不好了。
可是太後待她這樣好,是不是意味著看重臨安侯府,還是說,忠國公府受了皇家的青睞?
眾人揣測頗多,鬱暖卻坦然受之,反倒是含笑著也同樣叮囑了太後幾句。
她曉得太後身子寒,所以也叫她用太多涼性之物,雖隻回了兩句,卻叫薑太後極是受用,連忙笑著說她是好孩子,溫暖的手握握她的。
鬱暖在長安貴婦人各式各樣的目光下,緩緩落座。
很不幸,她的位置就在秦婉卿旁邊。
秦婉卿還沒正式入宮為妃,所以很有可能,她和太後之間還沒有上升到史詩級婆媳大戰。
而崇北侯是第一大權臣,於是便導致了秦婉卿的位置很靠前。
太後很喜歡鬱暖,她又出身忠國公府,所以鬱暖的位置也很靠前。
不過再靠前,也沒有南華郡主等幾位主母靠前,隻是後頭還坐著長長一溜府婦人貴女,位置直接排出了宮殿大門之外,甚至有人露天坐著,場麵十分宏大。
鬱暖有心想對南華郡主點頭,可她坐的稍遠,兩人根本對不上眼,於是便放棄了。
秦婉卿知曉鬱暖來,對她一挑眉,露出一絲冷笑。
先頭鬱暖提前進去了,她不知多丟麵子,那些女人們雖不說,但她也感覺得到,她們愚昧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停留掃過,使她狼狽得很。
秦婉卿端起酒盞,柳葉一般細長嬌嬈的眉毛微挑,對她抿了朱唇一笑:“敬鬱大小姐一杯。”
鬱暖撇她一眼,並不理會。
隻是低頭默默用膳,隻作她是空氣。
秦婉卿揚眉,嬌媚含笑道:“怎麼,這般討厭我?”
鬱暖不理她。
秦婉卿吃得有些醉了,麵龐微醺,豔麗得像隻滴水的蜜桃,紅唇微勾道:“你夫君,有沒有告訴過你,他覺得你是個無趣的女人?”
鬱暖這才抬起臉看著她,也挑眉淡淡道:“是麼?”
秦婉卿含笑道:“他從不與你說這些。”
說的就好像他會和你說一樣。
鬱暖卻慢慢斟酌起來,準備再與秦婉卿說下去。
她還要醉酒吃醋後,對男主投懷送抱。
徐楚楚不在了,現下冒出個秦婉卿,長相家世甩徐楚楚兩條街,還是她的宿敵,吃飛醋再正常不過。
更何況秦婉卿還這麼喜歡捏造事實,滿口胡言。
於是鬱暖又狀似驚訝,睜大眼睛冷冷道:“他怎麼會與你說這些!不可能,我不相信。”
秦婉卿有些得意,冷笑道:“他難道會與你說不成,你不曉得,他多惡心你!”
鬱暖倔強抬眸,紅了眼眶,顫著唇瓣道:“不可能的,他不會這麼說的,他怎麼能惡心我?”
兩人說話間,外頭有個身著藍色錦衣,領口繡蟒的主管太監匆匆進來,對著太後耳語幾句。
太後聞言便抬眸,直接吩咐道:“把周三奶奶案上的葷腥都撤下。哀家倒不曉得,她不能吃這些。”
鬱暖剛入戲,正想和秦婉卿互飆演技,被打斷一臉懵。
她眼睜睜看著一溜宮人有序上前,把她的菜全換了。
統統是清湯寡水,飄著淡淡藥香的菜,糕點一看又是寡淡不甜的。
不僅鬱暖懵,眾人都是這個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