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也不行,”紀繁音乾脆告訴他,“最近一周時間都沒有空,不如等我回來以後再通話預約?”
岑向陽頓了頓,低笑著問:“你到底想不想做這筆生意?紀繁音。”
最後咬她名字的那三個字特彆模糊不清,像是不想被旁邊的人聽見似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名字,紀繁音都聽不明白。
紀繁音看著窗外的倒退街景,淡然反問:“不,岑向陽,是你想不想做這筆生意?”
“行。”岑向陽的聲音提起來倒是沒有生氣,“錢我打給你算提前預約,你忙完了立刻給我電話,這可以吧?”
“那調查問卷我稍後發你。”
“……調查問卷?”
“是的。它對於將來的客戶體驗很重要,請認真填寫。”
紀繁音覺得岑向陽一看就不是個模範客戶,凡事都得好好叮囑他兩遍才行。
不然萬一客戶投訴,雖然解釋權都在乙方手裡,但處理投訴多少也是件麻煩的事情。
岑向陽有點難以置信地:“你還有調查問卷?”
“對,非常重要,等你看到就會明白了。”
事實勝於雄辯,掛斷電話以後紀繁音就把第二波文件給岑向陽的郵箱裡發了過去。
岑向陽查收得很快,並且飛快地給她回了一個省略號。
紀繁音也回複他:請認真填寫。
回完郵件以後,紀繁音把岑向陽拉到客戶組成為第三名成員,切換導航看了一眼,距離目的地還有二十八分鐘。
她向後靠在後座的椅背上,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岑向陽的資料。
儘管本性一言難儘,岑向陽這個人才華還是可以得到肯定的。
在大學期間就已經有過不少拿獎的中短篇作品,畢業後第一部大電影也獲得了驚人的成功,送到國外電影展拿了最佳新人影片獎回來。
但岑向陽最開始堅持讀導演係時,他家裡是強烈反對、甚至斷絕了他金錢來源的。
岑向陽頭鐵沒跟家裡服軟,自己硬是在導演這個職業裡闖出了一片生天,現在也開始準備自己的第一部商業片,是許多投資商看好青睞的對象。
紀繁音其實覺得可以給岑向陽的電影投資一下。
畢竟岑向陽哪幾部電影大爆之類的事情她還是記得比較清楚的。
問題就是岑向陽他現在炙手可熱,可能不太缺投資方。
這就另說了。
至於這個人的性格,紀繁音倒還真剖析過一下。
如果說白晝和宋時遇的性格形成多少有家庭環境的因素,那岑向陽就沒有,他天生就是個性格扭曲的人。
就連他的愛本身都帶著扭曲和不可理解性。
譬如普通人見到路邊盛放一朵美麗的花,或許為它拍照留念,或許為它澆水,但岑向陽喜歡這朵花,就會把花連根拔起帶回家裡種,如果花朵因為他的粗暴對待不慎死去,岑向陽大概就會去找下一朵喜歡的花。
也不知道紀欣欣是抱著什麼心態、用什麼樣的姿態和這位交往的?
馴服野獸是個刺激又困難的活,可不是誰都能乾的事情。
紀繁音對岑向陽的問卷調查結果稍微有點好奇。
調查問卷多數問的是客戶對於紀欣欣的印象和期許,紀繁音會對兩者做一個結合來因人定製演繹。
等岑向陽的問卷交上來,紀繁音就能知道紀欣欣對著岑向陽時戴的是什麼樣的麵具了。
紀繁音腦子裡想著諸如此類亂七八糟的東西,等到導航提醒她目的地就在附近的時候才睜開了眼睛。
宋時遇和她約在一家地處商場一樓的幽靜酒吧,裡麵帶點文藝的氣息,唱片機播放著音樂,燈光昏黃得幾乎隻能看見自己這一桌人的臉,保密性特彆強。
難怪宋時遇會選這裡。
報出桌號後,紀繁音跟著侍應生找到了正在喝酒的宋時遇。
有個穿著露背黑色長裙的女人正拿著酒杯和他搭話,看起來兩個影子幾乎貼在了一起。
“……我在等人,不好意思。”宋時遇婉拒對方,目光正好掃到走近的紀繁音,神情一鬆,朝她抬手示意,“這裡。”
紀繁音走到近前,笑著看了看彎腰黏在宋時遇身旁的女人:“這裡好男人很多,換一個吧?這個男人心裡已經住著彆人了。”
黑裙女人勾起嘴角:“抱歉,以為他是單身……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拿起自己的杯子搖曳地離開了,視線意味深長地從紀繁音身上滑了過去,帶著點迷醉的、像是用舌尖舔舐一樣的視線。
察覺到對方意圖的紀繁音有點想笑,但又靠職業素養忍住了。
“你來了。”宋時遇下意識看了看腕表,又微微皺眉,“……剛才在忙什麼?”
“一些小事,過來的路上又有點堵車,我遲到了嗎?”紀繁音輕描淡寫地把白晝的事情敷衍了過去。
宋時遇這次隻約了她兩個小時,但蚊子肉也是肉,當時紀繁音一算時間發現正好能趕上場,覺得出門兩趟不如出門一趟,就同意了宋時遇的預約。
她還以為宋時遇要說點什麼,結果兩個小時的時間居然就在淺酌中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直到宋時遇買完單,紀繁音站起身時,才聽見他問出一句仿佛已經醞釀了很久的問話:“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倒計時還沒響呢。
紀繁音想著,嫻熟地回複他:“大概因為你一直在我身旁吧?不知不覺中好像就覺得你對我的意義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了,隻不過一開始沒有覺得那是喜歡。”
宋時遇拿起外套,他靜靜看著紀繁音沒有回話。
兩人對視了十幾秒鐘以後,紀繁音的倒計時響了。
她收起甜美的營業笑容,伸手去關倒計時時,宋時遇第二次開了口。
“――紀繁音,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我的?為什麼喜歡我?”
紀繁音用手指輕輕一劃就把鈴聲關閉,她睨了一眼宋時遇:“你很在意?”
沒等宋時遇回答,她輕笑一聲自己接了下去。
“但就算你知道答案,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喜歡你已經是過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