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痛苦是難以啟齒的。
所以簡居寧不會說, 他父親在離婚前帶他去做親子鑒定, 即使非常隱秘, 但他還是意識到了。
簡居寧也不會說, 他去法國看母親結果得了急性肺炎, 而那年國內**肆虐,即使他是從英國入境法國,還是在巴黎本土染上的病,但他還是在醫院受到了極為特彆的對待。而他母親在他完全康複後來看他,依然帶了全套的隔離措施, 而且隻來了一次。
在醫院事件之前, 他在感情上完全的偏向母親。
盧爾特夫人把自己在第一段婚姻裡描述成一個完全的受害者。
在她的描述裡, 簡總為了她父親的權勢拋棄了初戀與她結婚, 又在外公失勢後與初戀藕斷絲連, 簡總在生意剛剛起步時便捐助了一所山區小學, 那所小學的校長便是他當年的初戀。而當簡居寧問及父親為什麼與蘇阿姨而不是和那個葉阿姨結婚時,他母親一臉不屑,他那麼精明,怎麼會與一個村姑結婚。
那是簡居寧記憶裡,她母親第一次用語如此粗俗。
後來他與甄繁結婚後,他母親諷刺他,當年你父親做不到的你倒實現了。
簡總關於離婚則是另一個版本
父親認為他很像母親。
母親則認為他神肖其父。
這些東西曾在他成年之前長期苦惱著他,為了解決這種苦惱,他在某個暑假去了世界上最貧困的幾個國度,他確確實實地感到了自己的幸運。那些情感上的細致情緒被他統統歸成了為賦新詞強說愁。
那些真正的死亡臨界點他也無法同甄繁分享。
譬如他徒步去南極因為食物準備不足差點兒死在那裡, 譬如他去特魯克瀉湖潛水差點兒觸礁身亡……甄繁很有可能認為他是自找的,畢竟一個為生存所迫的人是不可能去那些地方的。
簡居寧最終舉出來的那些例子並沒有真正傷害到他,雖然他講得很真誠。
“前些天,那件事情出來後,我的父母並不相信我,他們都認為我同小報上講的那樣,你非常堅定地相信我,我很感動。你看見我父親的采訪了嗎?他以前總認為我不務正業,一直催我接班,這事之後,很少接受采訪的他馬上對著媒體表示尊重我的興趣。說實話,我很羨慕你的家庭氛圍。”
甄繁的傷口仿佛有人在撕扯,她忍著痛衝簡居寧微笑,並試圖開解他,“你父親隻是一時衝動,哪有不愛孩子的父母。你父親為了和你有話題,不是還專門練過乒乓球嗎?”
甄繁當年瘋狂迷戀簡居寧的時候,把關於他的邊邊角角的采訪都看了個遍,此時終於派上了用場。
簡居寧看見甄繁額上有細密的汗珠,他拿毛巾去一點點給她擦。鎮痛泵的自動模式關了,簡居寧按照護士指導的開始手動按。
等甄繁看著好一些了,簡居寧接著說,“你也知道,媒體呈現出來的和事實往往相差甚遠。我父親一直認為我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父親太出色了,兒子一方麵享受蔭蔽,但另一方麵也是壓力,無論怎樣都不能超越自己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