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愛人,誰會用那樣溫柔的眼神看著一根斷指啊,就算那根手指再好看,是屬於連組長的,但那也是一根死者的斷指啊。
真好,連組長是有家人的,隻是愛人的逝去對人來說未免太殘忍了。
不用半小時,林織在陳闊他們的堅持幫忙下,帶著連清的遺物和遺像回了天水花園。
林織給他們倒了水:“他這些天在外忙,我也就沒來,家裡有點臟亂,請見諒。”
陳闊他們搖頭,幫林織一塊擺東西。
林織將連清的遺像放在客廳的小供桌上,往香爐裡插了香。
白霧嫋嫋間,青年略顯清冷的麵容顯得有幾分柔和。
林織不錯眼的看著,原來愛人這次長這樣,隻可惜他看不見活的,隻能看看他掛在牆上的樣子了。
連清今年二十六,或許是在佛門居住過很長一段時間,眉眼中有幾分悲憫的淡漠,瑞鳳眼微微上挑,流露幾許鋒芒。
其他人看他那麼看著,以為他在默默悲傷,一時間也有些傷感。
陳闊和林織說了連清下葬的事,打算給連清立兩個墓,一個在烈士公墓,一個在連家。
“族墓那邊不急,等我找到他的屍身再為他下葬,烈士公墓的話,陳部長你可以先舉行明麵上的儀式。”
此言一出,陳闊、徐曉雨和雙靈以及她帶來的那隻黑貓都立刻站了起來。
陳闊激動地問:“他的屍身還在?你能找到?”
林織:“他給了我提示,我能預感到。”
“好,那就好,太好了,”陳部長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正色道,“如果需要幫助,一定不好和我們客氣,連清是我們組織裡重要的一員,為國家出了很多力,我們一定會讓他入土為安。”
“到時候免不了讓你們幫忙,他的軀體被鬼力撕成了一部分,隻我一人需要很長時間。”
林織沒打算一個人行動,何況身為普通人,這個世界實在有些危險,雖然他知道連清一定會出現在他身邊,可現在他還不知道在哪兒。
徐曉雨:“我們義不容辭,你隻要需要,我們隨時出人出力。”
雙靈點頭:“我現在就可以申請和你出外勤。”
林織一一答謝,陳闊他們也沒打擾太久,在離開前陳闊給林織塞了張卡,說是撫恤金。
他們走後林織將連清的遺物一一放置好,內有一串連清常戴的菩提手串,透著清淡的木香。
林織將它拿了出來,又用連清的手機清點了他的財產,發現他大概領到了億萬遺產。
林織看著供桌上的遺像,他倒是沒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吃上這種飯。
他輕笑道:“不勞而獲的感覺真不錯,你倒是比我想的富有些。”
黑白遺像上的清俊青年安靜地看著他,無法做出回答。
林織轉身走向浴室,便沒看到身後燃著的線香原本筆直向上飄的煙霧忽地晃動。
浴缸沒洗過,所以林織用的淋浴。
青年的皮膚本就過分白皙,略微瘦削在脫襯衫時能看見清晰的蝴蝶骨。
從蓬蓬頭落下的密集水流發出嘩嘩的聲響,不算明亮的燈泡忽然閃爍了幾下。
林織忽覺有異,抬起頭粘稠的血液順著他的麵龐滴落。
淋浴頭裡流出的水變成了血水,透著股鐵鏽的腥味。
林織微微偏頭視線下落,看見了濕漉地板上出現的半個腳印。
隻有前腳掌沒有後腳跟,腳印被流出的血水染成紅色,一步步朝他靠近。
原本有些悶熱的浴室變得陰冷起來,燈泡忽明忽暗,閃爍不定。
從腳印大小林織能看出來這不是成年男人有的腳,何況連清應該也不會淋他一身血。
大概是什麼東西,從舊屋子裡跟著他到了這裡。
“雖然說來者是客,但我已經有家室,這般擅闖浴室,恐怕有些不妥吧?”
林織輕歎,早知道就把連清的手指帶進浴室了。
雖然隻有這麼一小塊血肉,但連清生前好歹是厲害的玄師,死後以鬼軀強行讓世界繼續運轉,怎麼說也不是等閒鬼怪能招惹的存在。
青年的語氣平靜,他身上的襯衫還沒完全脫掉,鬆鬆垮垮地垂落在手臂與腰間,被染的血跡斑斑,粘稠的血色仍在湧動,順著他的脊椎線條下淌,詭異的活色生香。
浴室的燈砰的一下熄滅,室內安靜的隻有水流的聲音。
林織聞到了一股有些刺鼻的香氣,略有些熟悉。
他想了想,是香燭的味道。
在一道不似人聲的尖嘯後,林織感受著溫熱無味的水流,無視室內的陰冷,繼續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