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1 / 2)

出租車平穩地行駛著,早夜的大都市繁華熱鬨,薑綽側頭看向車窗外,人群與車流在一路明燈中不斷交織。

薑綽此時感受不到太多情緒,生病且超負荷的身體不斷向她發出警告,但是難受久了她卻覺得這些身體上的折磨有些讓她過癮。

神經被不斷緊繃又碾平,薑綽隻是淺淺地、以固定頻率眨著眼睛。

很快到了醫院。薑鳶住的是單人病房,此時已經八點多了,但病房內還是很熱鬨,隱約能聽見一些說笑聲。

不過等薑綽推門進來之後,像是突然按下休止符,一切聲音都突兀地消失了。

薑綽抬眼,見寬敞的病房裡站著不少人。薑母似乎此前在和薑鳶說笑,一旁站著的是另一位年輕女子,薑綽隱約記得這人好像是薑鳶的閨蜜。

而沈越則是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把銀色小刀,不緊不慢地給薑鳶削著蘋果。薑綽隻能看到他小半個側臉,形狀優美的薄唇輕抿,白皙且骨感分明的手削著蘋果,倒是彆有一番賞心悅目。

strong哥。

薑綽一來,除了沈越之外,這些人都抬頭看她但是無人說話。薑綽也懶得和他們打啞謎,直接問道:“我來了,有什麼事?”

薑母上前卻是一臉責怪:“小綽,小鳶因為你生病了這麼久,你怎麼一次都沒來看過。你這個做姐姐的太不應該了。”

好好好,一進門就被親媽扣了一個屎盆子。

薑綽揉了揉陣痛的太陽穴,問道:“我跟薑鳶都幾個月沒見了,我是怎麼隔空讓她住院的?”

也不能算完全沒見過,沈越帶著薑鳶來公司裡出風頭的時候,她倒是作為底層打工人遠遠見過幾次。

“薑綽,你都是成年人了,耍賴胡攪蠻纏有意思嗎,要不是你故意把那些消息發到網上惹人議論,鳶鳶怎麼會難受到住院?!”一旁的年輕女子坐不住了,直接站起來指責薑綽。

好好好,影視劇裡誠不欺我,像薑鳶這樣的高段白蓮,身邊怎麼能沒有一隻傳聲的狗。

“我把消息發到網上了?怎麼我作為始作俑者倒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是什麼消息,拿給我看看?”薑綽露出一副頗有興趣的樣子。

沒想到薑綽是這樣的反應,薑母和女子一時間都有些怔愣。

沈越卻在手機上快速劃了幾下,遞給薑綽。

“自己看。”他說。

薑綽接過手機,掃了幾眼。

是發在他們公司員工私下的匿名群的一些話。大意就是,沈越帶著薑鳶來公司幾趟後,公司員工們都在感慨這對高富帥和白富美的天作之合,卻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出來說。

“你們不知道嗎,小沈總的未婚妻另有其人,聽說馬上要訂婚了。”

“啊?那他怎麼還跟薑小姐天天在公司秀恩愛?”

“所以薑小姐是三?”

“而且薑小姐也根本不是什麼富二代,就是個破落戶家庭,聽說是跟小沈總的未婚妻沾親帶故才勾搭上小沈總這裡的。”一開始爆料的人繼續說著。

“啊??這麼刺激,靠著原配知三當三?”

“如果是真的話……什麼渣男賤女,未婚妻實慘。”

一番轟轟烈烈的討論就此展開,看到後麵薑綽甚至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沈越抬眼問她。

“沒有。”薑綽說,“就是覺得他們說的也沒錯,挺對的。”

“姐姐……”一直當背景板穩坐釣魚台的薑鳶聞言忍不住抬頭看向薑綽。

“你什麼意思!”林依依氣死了,她可是把那些聊天記錄看了好多遍,此時她覺得薑綽就是在內涵薑鳶是小三。

“你跟沈越又不是什麼正經關係,要不是你哄得沈老爺子逼沈越娶你,他怎麼會願意!你才是插足的小三!”林依依說道。

“越看越覺得說得對。”薑綽嘖嘖稱奇,“還真是渣男賤女,天生一對。”

“薑綽。”沈越的眸光驟然冷了下來。

“什麼事?”

“你這種性格,怪不得從小就被排擠。”沈越突然勾起唇,笑著說。

“你以前天天跟我抱怨他們霸淩你,但你不應該反省反省自己嗎?那麼多人,為什麼偏偏隻欺負你。”

最後一個問句,他甚至語氣都沒有疑問,而是輕笑著隻剩下了氣聲。

薑綽卻突然感到渾身發冷,似乎有一陣刻骨的寒氣從她的頭蓋骨直直鑽入她的腦中,又刺入四肢百骸。

猛然間,她在母親、妹妹、未婚夫麵前穿戴好的一切盔甲,都被這一句話給擊為齏粉。

薑綽注視沈越,從未這樣認真地注視他。

他和兒時記憶裡的意氣風發的少年一樣好看,甚至更加高大俊朗。

恍惚間,少年的樣貌和沈越此時的樣子重合在一起。

那個少年在看到她的書包被扔到垃圾桶旁邊時,一言不發地幫她撿回書包,絲毫不嫌臟地替她拍乾淨上麵的塵土,而後一言不發地把那些人的書包全都扔進了垃圾桶裡。

那個少年在所有人都罵她是“大/胸婆”“地雷妹”時,他直接上前給了嘲笑聲最大的男生一拳,二人瞬間扭打在一塊。

那個少年在她放學後偷偷抹眼淚時,和她說:彆在乎那些傻逼說什麼,你一點都不醜。誰說你醜你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後來這個拽酷的悶騷少年還為此去學拳擊,跟她說:隻會蠻打沒有技巧打的太累了,他以後要努力一拳打趴一個。

薑綽笑了,她笑著笑著,眼睛有些酸澀了,病房裡的一切都籠上一層晶瑩的薄霧。

他媽的,時間真是一把殺豬刀啊。

那個笨蛋薑綽怎麼會想到,十年後,她心中的少年也會和她說,“難怪那些人都欺負你”。

縱使早已心死,也沒想過屍體還能被人挖出來用榨汁機過一遍。

薑綽的不對勁,眾人都能感覺到,陳依依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沈越剛剛勾起的唇角卻展平了,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食指的第二指節。

如果薑綽看到了就會知道,這是他不安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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