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牧抿了抿薄唇。
李錢鬆了口氣,心道冷靜下來的沈將軍,還是懂些情麵的。
誰知沈瓊花又開口,“她可能是天生的傻。”
李錢,“……!”
你說的還不如你兒子委婉呢!
沈君牧看向梁夏。
眾視線望過來,梁夏點頭,特彆實誠,有問必答,“摔過,年前從馬背上摔下來,後腦勺磕在了石頭上。”
哦~
眾人好像了然了。
“但也不該這麼欺辱我兒!”沈瓊花甩袖沉臉。
沈君牧倒是不氣,他隻是問,“你可知我是誰?”
梁夏,“沈君牧。”
沈君牧一愣,沒想到梁夏認識他,“我如今是大梁的君後,也是你繼父,所以你娶不了我。”
沈瓊花在一旁扒拉他,小聲說,“還沒驗血呢,你也沒拜堂。”
沈君牧從善如流地改口,“我可能是你繼父,你可能娶不了我。”
沈瓊花,“嗯。”可以,嚴謹很多。
梁夏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
她麵皮薄,紅著臉收回手,指尖蜷縮垂在身側,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沈君牧笑笑,“對不起,我以為……實在抱歉。”
梁夏的模樣莫說在女人裡,就是在男子中,那也是拿得出手的,畢竟皇室血脈在呢。
剛才初見時,沈君牧就頓了頓,因為他從沒見過這般文氣的女人。
從內到外,像是由骨子中散發出的書卷氣,溫和無害,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對上她一臉真誠的道歉,沈君牧搖頭:“無礙。”
他把被梁夏握過的左手背在身後,原本學著母親負於身後的右手拿出來垂在身側,耳廓隱隱發熱。
說實話,還是頭回有家人以外的女人拉他手腕。
沈君牧多少不適應。
梁夏倒是看向李錢,“那你說讓我上?”
正好送驗血工具的下人來了,李錢道:“我是讓您去內殿滴血驗親。”
“哦。”梁夏有些遺憾,扭頭又看了眼沈君牧。
沈瓊花差點跳起來罵她!
她這一眼的情緒可太明顯了,也太大膽了!導致沈君牧仰頭看房梁,耳廓徹底紅了。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文氣也不影響她孟浪。
梁夏歎息一聲,收回目光,“走吧。”
好像當皇帝都沒什麼意思了。
內殿之中,分三排,齊齊跪了二十多名太醫。
皇上剛才知道自己無藥可醫氣壞了,喘著氣說,“治不好,要你們陪葬!”
太醫們嚇得不行,全跪在了地上。
如今見李錢領著人進來,也沒興趣偷偷看。性命都沒了,還有什麼值得好奇呢。
李錢把明黃色的床幔挑開,輕聲說,“皇上,人已經找到了,現在確認血脈。”
梁夏站在一邊,就要伸出一隻手,就見李錢舉起手裡的碗。
“這隻是一隻普通的碗。”李錢讓馮阮看,讓沈瓊花看。
“陳太醫,您嘗嘗水中是否有明礬等物。”
陳太醫檢查了一下,搖頭,“沒有,隻是一碗清水。”
“既然碗沒有問題,水沒有問題,那開始了。”
李錢這一套流程走的相當嚴謹,像是看過無數次。
他用銀針,分彆紮了老皇帝跟梁夏一下,血滴在碗中。
眾人伸頭去看,連太醫們也伸長了脖子。
“融、融了!”
“這人是,是皇上的親生血脈!”
太醫們驚歎起來,原來皇上還有個女兒,都這麼大了!
馮阮雙手朝袖,眯眯眼看碗裡,嘴角露出笑意,隨後抿平弧度,來到床前,恭恭敬敬回話,“皇上,臣不負所望,終於找到太女了。”
找太女這事老皇帝是知道的,但她不關心,她忙著大婚呢,哪裡顧得上閨女。
可惜的是,大婚還沒開始,她就感覺身體不適。
老皇帝覺得可能是沈家人害她!
“過來,我看看。”老皇帝看向梁夏,聲線蒼老渾濁。
梁夏坐在床邊,適應身份適應的特彆快,已經拉著老皇帝的手,輕聲喊她,“娘。”
老皇帝也跟著感慨,“孩子。”
眾人,“……”
這娘倆是不是背著她們見過啊?
老皇帝看著梁夏,問出一個很好奇的問題,“你爹是?”
“竇氏。”
“哦~”老皇帝點頭,“不記得了。”
梁夏目光掃了眼老皇帝雪白的腦袋,隻覺得隱隱泛著綠光,微笑,“沒事。”
她爹已經有老蔡了。
“起居郎那邊還記得,說竇氏之前的身份是尚衣局的一個小裁縫。”
右丞相馮阮把證據擺出來,“起居郎當時雖收竇氏賄賂說不記錄此事,但又怕遺漏了什麼被追責,事後用特殊墨水,把這事的時間地點記了下來。”
馮阮從袖中抽出一本泛黃的起居錄,舉起來,“如今證據在此,待會兒可傳給大臣們檢閱。”
“竇氏自那次之後便出了宮,算算時間以及問過鄰裡,此女確是皇上的血脈。”
先有滴血在前,後有物證人證在後,確實沒問題了。
“那就無誤了。”老皇帝都六十歲了,滿頭白發一臉皺紋,身體早被酒色掏空,人也沒有鮮活氣,顯然是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
如今順當說話,許是回光返照。
她不想死,她還沒活夠,都怪沈家害她,沈瓊花不想讓她娶沈君牧,可能給她下了藥。
老皇帝明顯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生命力漸漸流逝,頓時害怕地緊緊抓著梁夏的手。
“我要,我要她們陪葬!”
梁夏眼睫落下,安安靜靜。
“我傳位給你,”老皇帝啞聲說,眼睛看向沈家母子,“但要沈家陪葬!”
沈君牧做為還沒大婚的君後,此時就站在床邊,皇上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頓時臉色微木。
馮阮明顯也聽到了這話,故意問,“太女,皇上說了什麼?”
梁夏,“我娘說,皇位傳給我了。”
馮阮問的不是這個,而是後半句。
沈瓊花意識到不對勁,也跟著看向梁夏,沈君牧垂著眼。
梁夏一臉真誠,聲線清晰,音調溫和,“我娘說讓我好好照顧沈君牧,說他剛嫁過來就守寡,不容易。”
沈君牧猛地抬眸看梁夏,梁夏卻是誰都沒瞧,隻又低頭握著老皇帝的手,滿眼孺慕孝意,語義真切,“娘你放心,我記住了!我肯定好好對他,好好守護咱家江山。”
老皇帝眼睛都瞪圓了,手想從梁夏手中抽出來,奈何紋絲不動。
馮阮也聽的眼皮直跳,低頭笑了下,意味深長,“皇上,英明。”
沈瓊花疑惑,就這?
她有點懷疑,隨即又想,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顯然是聽到鐘聲的群臣們趕過來了。
最先衝進來的是宗室。
為首的是老皇帝表了不知道多少輩的小姑姑,一位七十歲的老太太,手裡牽著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老太太還沒進來呢,就哭著喊著說,“皇上啊,我那皇侄女,我終於不負眾望,將太女給您找了回來。”
眾人:“?”
殿內眾人下意識看向梁夏,梁夏坦蕩平靜,聲音更是四平八穩,“我還有個妹妹?”
李錢也傻眼了,頓時問係統:
‘這跟你說的不一樣!這不有小號嗎。’
係統像是重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資料:
[檢測結果顯示,此人並非小號,梁國嫡親血脈的確僅梁夏一人。]
那就有意思了。
更有意思的是,這丫頭看見梁夏後也是一愣,原本麻木無光的眸子露出驚詫,臉上更是一副見鬼的表情。
我去!
她不是年前摔死了嗎,為什麼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