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3(1 / 2)

大夫被請過來, 被一個侍從引著拎著藥箱進客房去了。

蘇恒站在門口, 睨了一眼靠在牆角的容鈺, 隨後推開門, 看向坐在桌子前喝茶的蘇楣, 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你知道了?”

雖然他問的突然, 但是蘇楣卻知道他的意思, 她點點頭,也沒隱瞞, “若你說的是雲塢鐵騎的事情,那我是知道的。”

“這事兒你辦的不錯。”, 蘇恒沉吟一下, 誇了她一句。

烏家跟蘇家算是世交,祖父輩便有的交情,幫一把也是情理之中。

蘇恒前幾天便收到了雲塢鐵騎全軍覆沒的消息, 雖然朝廷封鎖了消息, 但是蘇家也有探子在那邊,好歹是透了些風聲出來。

但僅僅隻是站在邊緣上,他也能嗅到其中暗藏的血雨腥風。

這是場權謀的較量,皇帝眼中隻能看到威脅到他手中權力的兵權, 十多年來蘇家軍跟雲塢鐵騎便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兩支軍隊像是毒刺一樣長在了他心上,讓他日日夜夜不得安眠。如今他終於得償所願地除去其中一支。

而對於其他世家來說,蘇家軍跟雲塢鐵騎是製衡他們的兩支勢力,所以即使王權低迷, 他們仍是忌憚著,對於雲塢鐵騎的覆滅是樂見其成的。

蘇家太硬,他們啃不動,而雲塢鐵騎雖然是一隊狼虎之師,但是奈何烏家人帶兵打仗有一套,可於政事權謀上卻不知變通。

滿門忠烈被汙蔑成叛國無果。

想來,過不幾日,雲塢鐵騎通敵叛國,交出了函穀關,而後卻被後蠻人反殺的消息便會從邊塞傳到王城了。

蘇恒這幾天忙也是因著這件事情,隻是他一直以為烏家真的死得一個都不剩。

沒成想還讓蘇楣找出一個後人來。

烏家人向來有異族之相,一雙碧綠色的眼眸便是最顯眼的特征,想來是不會找錯的。

蘇恒收了折扇,問蘇楣,“烏家少主怎麼樣了?”

“看著傷得很重。”,蘇楣抿了抿唇,她一貫不怎麼喝酒,今夜自個兒喝了一壇花雕酒,如今雙頰仍是飄紅的,她又喝了一口茶水,“他身上有傷,且先讓他先養一養。”

“你打算拿他怎麼辦?”

蘇楣心中早已有了計較,但是不好跟蘇恒細細說,隻是道:“走一步算一步。”

“他傷好也得幾個月呢,總有辦法安置他的,況且這時候誰還稀罕大費周章來找他麻煩。”

繪著潑墨山水的三折屏風後,有人點燃了兩三支蠟燭,燈光盛如白晝,大夫跟幾個侍從在給烏黎處理傷口。

烏黎發著高燒,應該是傷口發炎的原因,已經昏迷好一會兒了,口中喃喃著什麼。

他身上的傷口被粗糙地縫過,也不知道有什麼臟東西還留在裡麵,大夫正在給拆了重新包紮,進去後,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

看著便令人心驚。

屋子裡一片寂靜,三人都沒出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隨後那大夫一頭冷汗地出來,說傷口已經清理好,但是那人可能撐不過去,這幾天全靠他自己硬生生提著一口氣,如今想要好起來怕是有些困難。

蘇楣眨眨眼,走到床邊,撩起簾子來,床上的少年麵色蒼白,她給他撩了撩淩亂的頭發,彎腰附耳在他耳邊,輕聲細語:“你若撐過去,活下去,我便給你指一條路,一條可以讓你洗刷烏家冤屈,手刃仇人的路。”

仇恨會支持著他繼續活下去的,往後他要怎麼走下去,就得看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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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是月上中天,多數人家已經熄了燈,夢做了大半。

蘇楣卻沒一點兒睡意,枯坐在桌子前,臥房裡的燈遲遲沒熄,她怕一滅了那燈,那血腥殘暴的畫麵便又重新浮現在眼前。

令人心生絕望。

蘇楣忽然想伴魚跟歸鹿了,她想青衣城了,也想那個老是讓她抄書的先生。

她還想跟祖父說說話,跟他說,她終於知道祖父說的那個烏老頭是誰了,但是到底見不到了。

祖父的至交好友就那麼零星幾個,除去已經埋入黃土的,青岩先生算一個,那個烏家的家主也算一個。

如今突然就沒了。

祖父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會很傷心,蘇楣想,雖然祖父總是一口一個這個老頭那個老頭的叫著,其實明明年紀都不大啊,剛剛五十來歲的年紀,勉勉強強都能厚著臉皮說一句正當盛年。

蘇楣眨眨眼,壓下想哭的**,慢慢趴在桌子上,沒敢閉眼,隻定定地看著那跳躍的火光。

世事無常,是見一麵少一麵,祖父之前還惦記著去看看那烏家家主。卻因著一些事情一拖再拖,現在想見也已經見不到了。

若是從幽州去到那鄞州,去那荒涼無人煙的北漠,輕衣簡行,日夜兼程也要一個多月,接著便是要到函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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