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月光半投下來, 投過格子窗, 落下一片銀白色的皎潔。
沈離身著一襲白色中衣坐在床邊, 側過臉盯著地板上那片柔白的光,他整個人都籠在黑暗中,神色莫名。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吱呀”一聲, 門便被打開了, 而後一隻烏頭靴子邁了進來,靴頭鑲嵌著一塊青玉,鞋底落到地板上發出一聲細微的響。
隨後一個纖細的身影便溜了進來, 躡手躡腳地往床的這邊走, 行走間衣料窸窸窣窣地響。
沈離唇角微勾,眼中笑意逐漸漫了上來,不緊不慢地出聲:“小姐這是要來夜襲離嗎?”
他聲音清朗,沒有刻意壓低。
那身影聞言停了一停, 隨後也不輕手輕腳了, 徑直走過去,掀起半落的床簾,低頭看大半都被掩在床簾後的沈離。
來人赫然是蘇楣,大概是睡下的時候頭上的冠未拆, 睡得亂七八糟的,將掉不掉的。
她抱著一床薄毯,瞪了坐在床邊的沈離一眼, 隨後小聲跟他抱怨:“阿離你小聲些,要是被隔壁聽見可怎生是好?”
“小姐這都偷溜過來了,還怕這個?”沈離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卻是依言壓低了聲音:“小姐不是說過下了床便要忘了離去找其他小郎君?”
“這怎地又回來了?”
蘇楣被他這麼不輕不重地刺了一下,便覺得有些放不開麵子,“你既然嫌棄我,那我再走就是了。”說著把毯子往他懷裡一扔就要走。
卻被沈離一把抓住手腕,他軟了語氣,再不招惹她,非常誠懇地認了錯:“是離的錯。”
“既是來了,哪有就走的理?”
夜色迷蒙,他聲音越發輕柔了,落到人耳中,便像是誘惑:“小姐,這更深露重的,一個人獨自就寢怕是難以暖過來,要來離這裡嗎?”
蘇楣不說話了,沉默著靠了過去,坐到他身邊,感受到暖意之後整個人都覺得活了過來,而後恨恨道:“你是不是就等著我來了?”
這招他半試不厭,她怕冷貪暖,最是嚴重,尋常人要入冬才備上湯婆子,她需要入秋就備上,但是又不好意思跟侍女說,隻吩咐了一句把屋子弄暖和點。
她的軟肋,沈離最清楚,拿捏起來也從容不迫的。
今晚就等著她過來才好安心睡下。
如今已經是入了秋,山莊裡本來就冷,倒是有暖盆,但是半夜就已經熄了,蘇楣越睡越冷,最後被凍醒,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爬個床。
蘇楣爬進被窩裡,沈離卻還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她冷的厲害,湊過去貼到他發燙的脊背上,環住他的腰,這才舒服地歎了口氣。
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湊到他耳邊咬耳朵,細聲細氣地叫他阿離,而後問他:“我是不是很壞?”
用到他的時候就曖昧地很,用不到的時候便一腳踢開。
還沒等得到回答就自己“噗嗤”一聲笑了,“我肯定是壞的。”末了停了一停又接著道:“但是你也不是什麼好的。”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王城布置的那些東西?”
蘇楣說到這裡就掐了沈離腰間一把:“看來你來王城這幾年倒是混得不錯,還知道在我身邊安插暗線了。”
“離不會害小姐的。”他沒否認,隻是淡淡道:“蘇恒也知道的。”
蘇楣“哼”了一聲,用力拉著他往床上倒去,而後翻了個身,坐到他腰間,雙手撐在他胸前,低頭看他。
“你野心大,我知曉,但是你也該知道,我不信什麼山盟海誓。”
“我現在還能與你廝混是因為你還在我之下。”蘇楣居高臨下地看著沈離,一隻手撫上沈離的側臉,細細摩挲,而後指尖停在了他唇上,柔聲道:“若是有一天你身居高位,而我拿你無可奈何時,也便是我離開你的時候。”
她笑起來的時候好看地緊,眉眼彎彎仿佛勾子一樣就勾走了人的心,少女聲音甜膩,說出的話卻像是針,一根根地刺進他心裡去。
“我知道你心向權勢,這小小王城困不住你。”她當初給了沈離一個梯子,他便能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各個世家,皆有暗線,他實在是很會把玩權勢,籠絡人心。
“但是啊,阿離,有一件事情你也得牢牢記住,我不信情愛也不信你,隻信手中的權力。”
她就是貪生怕死,喜好這世間浮華,如今都明明白白地擺出來給他看。
“若是有一天你借助手中權力拿我看重的人或者東西來逼我,那也莫要怪我狠心。”
“而且你也知道的,我身份本就夠高的了,我相信你往後肯定能比我高,但是這就是矛盾之處了,我不可能讓我的男人壓我一頭啊。”
蘇楣眨眨眼,補充了一句:“畢竟我可是幽州少主啊。”
況且這古代動不動就砍頭滅九族的,她可不敢招惹比自己厲害的。
她就窩在自己的幽州,安安心心養幾個好看的麵首,調戲調戲小郎君就成了。
“離知曉的。”他低低應下,沒再言語,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隻是抬眼看她,琳琅的月光透過床簾就越發溫柔了,照亮了她半邊身子:“那小姐,若是離一直一直一直都在小姐腳下呢?”
他用了三個一直,不像個問句,反倒像是在發什麼毒誓。
蘇楣怔了一怔,過了好久才道:“反正我挑男人都是看臉的。”她彆過頭去,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
沈離聞言便笑了起來,胸腔震動,刻意壓低了聲音,所以顯得悶悶的。
笑夠了才半撐起身來,湊近蘇楣,他垂了眸子,睫毛黑如鴉羽,月光在上麵鍍了一層光澤:“那不知道離的姿色小姐可還滿意?”
他啞著嗓子,色.氣滿滿,刻意帶了引誘。
蘇楣一把按在他胸口,把他按倒在床上,恨恨道:“你可彆勾引我。”
她才不上當!
沈離被她按下去也就順勢倒在了床上。但是經過這麼一番拉扯早已衣襟半敞,露出大半精瘦的胸膛。
蘇楣一按就按在了他胸口,被按的人還沒怎樣,自己就先愣住了,半晌後目光才下移到自己手按的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