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望舒更慌了。
黎洲說:“先去看看情況,這裡離海市近,我在海市有幾個相熟的醫生,萬一有什麼事可以轉去海市,海市的醫療條件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現在先看看醫生怎麼說。你也保持手機通話順暢,我們這裡過去你師父家有些遠,可能還沒到,救護車就先到了。”
黎洲說話的語調平靜緩慢,有種神奇的能力,令望舒聽著聽著沒那麼慌張了,一顆跳動不安的心也漸漸冷靜下來。
她說:“好。”
黎洲說道:“你不要慌,你不是一個人。”
這話無疑是一劑強而有力的定心針。
她輕輕地點了下頭。
黎洲料事如神,果然車還沒有到,救護車就先到了。
戴成葉給望舒發了醫院地址。
等望舒趕到的時候,戴成葉正坐在急診室門外的長凳上。他一見到望舒,就如小孩兒似的,紅了眼眶。
他臉都白了,著急得連稱呼都喊錯了。
“師姐怎麼辦啊?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和爺爺吵架的。我跟爺爺說,我不想繼續做通草花了,我想出去找份工作,我本來就不是做通草花的料子,我從出生開始就接觸通草花,至今手藝都沒你好,做的通草花根本沒人喜歡,也拿不出手……我也根本不喜歡通草花,要不是爺爺逼著我做,我一點兒也不願意碰通草花。我真是混賬,竟然跟爺爺說這些話,一定是因為這些話才氣到爺爺的。我平時不說這些話,爺爺頂多罵我一頓,最厲害的也是拿雞毛撣子打我。可是今天……今天……”
他抓了一把腦袋上的頭發,眼淚已經在眼眶上打轉了。
“爺爺一氣之下就暈倒在地了。”
他說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了。
“……爺爺就是被我氣暈的,要是爺爺有個萬一,我……我……”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此時,伴隨而來的還有輕微的腳步聲。
停好車的黎洲站在了望舒身邊,低聲詢問:“怎麼說?”
望舒說:“還不知道,在急診室裡。”
話音未落,急診室的門打開了。
護士喊道:“戴振和的家屬在哪裡?”
戴成葉連忙上前,問:“我,我在,我爺爺怎麼了?”
望舒也跟著上前。
護士說道:“初步檢查的結果是病人受到刺激,引發血壓過高導致的暈厥,需要住院三天觀察後續情況。”
戴成葉這才鬆了口氣。
黎洲說道:“老人家一直不願意做體檢,這三天能否順便給老人家做一個全身體檢?”
望舒也覺得是個好時機,點點頭。
她看向戴成葉。
戴成葉說:“對,我爺爺一直不願意體檢,也不愛來醫院,這幾天也在醫院裡,正好可以做全身體檢。”
護士說:“可以,你們去辦理一下住院手續,還有單子繳費。”
黎洲接過了單子,和望舒說:“你在這裡陪你師兄,我先下去繳費和辦理手續,之後再開車送你過去收拾住院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望舒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家人的身體也是,她幾乎沒怎麼來過醫院。
這還是望舒頭一回來醫院,很多就醫流程都一頭霧水,但黎洲這麼一說,她頓時就沒那麼不安了,乖巧地點點頭。
戴成葉也是這會兒才鬆了口氣。
可他看看黎洲,又看看望舒,內心又有些許沮喪。
他一直覺得自己成年了,能獨當一麵了,可真遇到事情他慌得不行,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爺爺暈倒時,他腦袋一片空白,來了醫院也是如此。
之前師妹總是沉默寡言的,和人說幾句話便拘謹緊張,加上長得漂亮,根本看不出具體年紀,他又擔一聲師兄,便總覺得師妹是妹妹一般。
可今日一對比,他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他什麼都不知道,遇事壓根兒不知道怎麼辦,一點兒也不靠譜,要不是師妹告訴他要拿身份證醫保卡病曆卡這些,他完全不知道要拿這些東西。
比起師妹,他根本不像是個大人,再和黎洲一對比,他就更像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了。
哪怕他過了十八歲,可是還是跟沒有成年的時候一模一樣。
戴成葉羞愧得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