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嵐疊嶂的山路間, 數百士兵護著幾輛馬車緩緩前行。隻有最中間的寬敞馬車裡坐著人, 其餘都拉著行李。
焦嬌就在這種顛簸的環境中驚醒,額間布滿了冷汗。
“小姐,喝點水吧。”
“不用。”
焦嬌拒絕了侍女的提議,驚懼不定地看著四周的環境。
她還在回京的馬車裡。
夢裡的一切還沒發生。
但焦嬌沒法把它當做單純的夢境!
回京的路已經走到一半, 風平浪靜什麼也沒發生。
在一刻鐘前, 她剛小憩了一會兒,就陷入了一個預知的夢境。
夢裡, 再走半天,護送她的隊伍就會遇到山匪。
這一百多個侍衛是父親派來的精兵, 裝備馬匹都很優良,卻在一群烏合之眾的進攻下落荒而逃。
焦嬌就這麼被落了下來。
山匪頭子抓住了她, 當著眾人的麵就要撕開她的衣衫。
她反抗得太激烈, 不小心撞到遺留的刀刃上, 護住了清白、卻丟了性命。
焦嬌死後, 化作一縷幽魂,飄到了京城。
死訊已經傳到父親的耳邊, 隻不過變了個樣——逃回去的侍衛首領謊話連篇,說她慘遭山賊輪番玷汙,最後被虐待而死。
年事已高的父親看到了女兒麵目全非的屍體,當場吐血昏迷, 夜裡不治而亡。
夢還沒有結束。
焦嬌又飄到了未婚夫的府裡。
溫柔俊美的男人正在和心腹手下談笑, 臉上春風得意。
“原以為派山匪毀了他女兒, 本王再不計前嫌地接納她, 那老匹夫就會全心全意地助我。”
“誰料他女兒命薄,死相太淒慘,竟然將老匹夫氣得一命嗚呼!”
“他一死, 帶出來的十萬將士正好由本王安插的副將接手。如此一來,大事必成!”
夢裡的焦嬌恨得要咬人,卻在撲上去的下一秒,意識猛地驚醒,回到了前往京城的馬車上。
“小姐,你沒事嗎?”
侍女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無事。”
焦嬌心煩意亂地掀起馬車窗邊的遮簾,順著狹窄的縫隙偷偷窺伺外麵。
侍衛首領騎著馬,目不斜視地護在馬車的側邊。
她的目光微微下移,在他抓住劍鞘的左手虎口處,看到了一顆黑痣。
焦嬌的臉色頓時一片慘白。
她這一路根本沒有和侍衛首領近距離接觸過,更沒有看到他手上的那顆痣;而夢裡,侍衛首領在她父親麵前拔劍謝罪時,虎口處就有一顆黑痣!
夢難道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再過半日,她就會遭遇土匪,再也無法逃脫。
焦嬌揪緊了手裡的帕子,深吸一口氣,直接掀開簾子:“年護衛,昨日在鎮上落腳時,我聽到有人說這附近有座廟宇,我想去為父親求個平安福。”
年護衛轉過頭來,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看上去異常忠厚老實。
就是這張臉這個人,害她死在了山匪的手裡。
焦嬌用儘全力才能控製手指不要顫抖,以免讓他發現異樣。
對方有些沉吟,為難道:“小姐,我們已經在路上耽誤了太多時間,最好還是儘快回京,以免遭遇變故。”
這話聽起來十分有道理。
但焦嬌卻露出一副怒容:“難道本小姐說的話不管用了嗎?”
“護我上山祈福,其他人在山下駐守即可。”
她扔下這麼一句話,便放下車窗簾幔,不再給年護衛反駁的機會。
雖說整個隊伍由侍衛首領統籌,但其中地位最高的還是焦嬌這個將軍小姐。
她堅持去廟宇祈福,眾人隻好停下前進的腳步,由年護衛選出六十餘人護送小姐上山,其餘人在山下看守行李。
這其中跟行的,就有年護衛本人。
上山的路上,焦嬌心亂如麻。
年護衛能夠帶著眾多手下逃離,顯然這整支隊伍都已經被浸透,不再忠於將軍府。
躲進廟宇隻能拖延時間,一旦要繼續往前走,就必定會遭遇山匪。
這是一個死局。
天色本就昏暗,等到焦嬌一行人抵達廟宇山門後,就徹底黑了下來。
“天色已晚,不如就在這裡休憩一晚,明日再上路。”
焦嬌狀似無意地說完,餘光瞥向身側的年護衛,後者有些猶疑,抬頭看了看天色後,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她盯得仔細,甚至捕捉到他眼底流露出的焦急。
果然有問題!
日日養護的指甲掐入手心,焦嬌的麵上卻不漏分毫,隻讓人去請求廟宇內的僧侶收留眾人住宿。
派去的人很快回來,同時也帶回了一個奇怪的消息——廟宇內房屋設施完善,但廟內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