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意思?我做錯了什麼?你憑什麼教訓我?”韓王不服氣。
劉昶見是他不見棺材不落淚,冷笑:“你慫恿我跟二弟鬨翻,單這一條離間兄弟之情的事,傳到父皇耳中,就不隻是種菜這麼簡單,少說也要禁你足好幾個月。我要是向父皇建議,送你去皇陵,在祖宗們麵前好好反省反省,你說父皇會不會答應?”
韓王的氣焰頓時弱了不少,但嘴上還是狡辯道:“大哥,我那是為你鳴不平,絕沒有挑撥您跟二哥的意思。”
劉昶淡淡地看著他,眼神平靜,仿佛在說,這話你信嗎?
韓王有些心虛,咽了咽口水,舉手就差發誓了:“真的,大哥,你要相信我,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是站你這邊的。”
真不愧是皇家人,連最跳脫,最趾高氣揚的老四都是個能屈能伸的主。隻是,如果他眼底的不忿沒那麼明顯的話,這話還有點說服力。
劉昶伸手輕輕拿走他衣服上的草屑,語氣和藹:“大哥相信你,好好乾。大哥讓小春子泡了你最喜歡的西湖龍井,廚房還做了你愛吃的桂花糕。”
誰稀罕喝龍井茶吃桂花糕,他現在隻想離開這鬼地方。
韓王看劉昶似乎變得好說話了,琢磨著能不能趁機講講條件,隻是當他對上劉昶幽深不見底的黑瞳時,心猛地一顫,忽然產生了一種小動物的直覺,大哥這模樣隻是一層假象,他再嚷嚷,還不知道有什麼事等著他。
可讓他老老實實乾活,他又不願意。
於是他故意賣慘裝可憐:“大哥,裡麵好黑,我害怕。”
劉昶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在外麵,彆怕。”
端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樣,卻讓韓王心底一寒,再也不敢耍心眼。
他認命地提著小筐和鐮刀一步三挪地踏進了溫室中。
劉昶輕輕勾唇,對旁邊的康永言說:“你去教他,鐮刀要挖深一點,輕輕的,彆將萵苣苗挖斷了,這個天氣培育幼苗不容易。弄壞了都記下來,回頭拿些種子讓他補種上。”
補種補種,沒完沒了了是吧!
韓王氣得很想砸了鐮刀。
可今天上午的經曆讓他意識到了,在這裡發脾氣是沒用的。他最後還是拿起了鐮刀,不自覺地放輕了手上的動作,小心翼翼的模樣,宛如手心裡捧的不是萵苣幼苗,而是什麼稀世珍寶。
看到這一幕,康永言對劉昶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韓王多麼難搞的人,竟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可能是清醒地意識到了自己目前的處境,也可能是上午鬨累了,韓王接下來老實了許多,再也沒作妖,康永言怎麼教他,他就怎麼做。
所以哪怕他做得有些不好的地方,康永言也沒為難他。
好不容易種好了萵苣,總算有水喝了。
韓王仰頭一口氣喝了一袋水,才覺得又回到了人間。
但還有拔蘿卜苗在等著他。
韓王不想動,懶病又犯了,招手說:“我餓了,先給我弄點吃的。”
“殿下,地裡沒有熟食,隻有彆院裡才有。”康永言委婉地提醒他,要乾完活才能回去,才有吃的。
見自己這計謀行不通,韓王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雙手撐在地麵站了起來:“帶路。”
康永言笑眯眯地將他帶到了蘿卜苗地裡。
韓王不情不願地蹲下身:“拔一筐是吧?”
“對,殿下抓住蘿卜苗的下半截,挨著根部這裡,然後用力連根拔起,在地上拍一拍,將根上的泥拍掉。”康永言在一旁給他做示範。
這個活兒不難,比補種萵筍簡單多了。
因為泥土才翻鬆後不久,韓王手上稍微一用力,蘿卜苗就連根帶泥拔了出來。
很簡單嘛!韓王得意地揚了揚眉,繼續拔。
很快竹筐裡就被鋪了一層蘿卜苗。
韓王也越乾越起勁兒,用力繼續拔,隻是當竹筐快被裝滿時,他忽然叫了起來:“手,我的手,我的手……”
他高貴的手現在沾滿了惡心的綠色汁液。
康永言見了,淡定地說:“殿下不用擔心,這是蘿卜苗的汁水,您拔的時候稍微輕一些,不要將根莖和葉子捏碎,就不會產生汁液。”
娘的,輕了不行,重了也不行,比女人都難伺候!
韓王感覺這一天是他最難熬的日子。
好不容易拔滿了一竹筐,他立即站了起來就想跑,卻被後麵的康永言叫住了。
“殿下,您的蘿卜苗還沒帶走。”
韓王停下腳步,很想問,這竹筐也要他拎回去嗎?但估計問了也是白搭,這事多半還是他的。
連比這更難的事都做了,也不在乎這一樁了,韓王隻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他拎著竹筐回了彆院,看到了守在彆院門口的貼身侍從何飛。
“殿下,您總算是回來了。齊王殿下說您去地裡玩了,您怎麼不帶上奴才?奴才擔憂了一整天。”何飛連忙上前接過竹筐,心疼地問,“殿下這是去哪裡玩了?一身怎麼弄得這麼臟?”
什麼去玩?他是被劉昶逼著乾了一天的活兒。
但好麵子的韓王不想在手下人麵前墜了自己的威風,用不耐煩掩蓋了自己的心虛:“問那麼多乾什麼?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趕緊的,準備一下,我要沐浴更衣。”
洗澡換了乾淨的衣服,韓王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他簡單地吃了幾塊糕點,墊了墊肚子,就想離開這個鬼地方:“收拾一下,咱們回京城。”
何飛看了一眼沙漏,提醒他:“殿下,現在已經申時了,再過不到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要這會兒出發,晚上很可能露宿荒郊野外,咱們還是在彆院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吧。”
聽說要露宿荒郊野外,韓王遲疑了。
但他又實在不想跟劉昶處一個屋簷下,更怕劉昶明天又想什麼招對付他。
正猶豫不決時,小春子來了。
“奴才見過韓王殿下。奉我家殿下之命,邀請韓王殿下去吃鍋子。”小春子恭敬地說。
韓王撇了撇嘴:“誰稀罕。”
實則口水不爭氣地往上湧,從早上到現在,他就隻吃了幾塊點心,早餓壞了,聽說有熱騰騰的鍋子吃,哪還忍得住。
小春子按照劉昶的吩咐道:“韓王殿下,今天的鍋子除了羊肉等尋常物,還有一道蘿卜苗,剛拔處土的,甚是鮮美。我家殿下說了,您若是不去,他可都吃了。”
“去,馬上就去。”他辛辛苦苦拔的蘿卜苗,憑什麼白白便宜了劉昶那個黑心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