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楠沒有認出段璃璃。
因為段璃璃不僅穿著一身黑衣，還帶著黑色的口罩。這是日常弟子和侍從們騎狼趕路，防塵土的。
段璃璃倒是不用，她的鬥氣在身周自然流轉，那些塵土都被激蕩開，根本靠近不了她。所以她時時給人一種特彆乾淨的感覺。
平陽百姓都說她是仙子下凡。
段璃璃戴口罩是不想被這邊的人認出來。因為汪楠和另幾個人幾年前都見過她。
她倒不是怕，而是嫌麻煩。因為她可以殺人，但終究不會做什麼滅門的事。就譬如夜行的幾個師兄師姐，也是年紀不大的年輕人，當年隗家的事理論上他們不可能參與。
若被人認出來，殺人離開後，餘人派了追兵追到炎碧城。就好像蒼蠅一樣煩人了。
汪楠也根本聯想不到眼前鬥氣似有似無，讓他根本弄不清她到底大概是什麼層次的人物的這個女子，會是三年前那個深山仙宮裡的玄門女弟子。
他記憶裡的段璃璃雖然精通醫術、擅長奇門遁甲，但卻是個不能修煉沒有鬥氣的普通人。
與眼前這個夜行一擊居然未能得手的高人完全不搭界。
但他聽到段璃璃的話，臉色便變了。
“你是隗家的人？”他問。
段璃璃沒承認，看了一眼夜行，問汪楠：“他的腦子是怎麼回事？”
又問：“他一個月總有一兩次，鬥氣損耗得厲害又是怎麼回事？”
前一個問題，汪楠還無所謂。夜行是個傻子，隻聽命行事，紫天城許多人都知道。
但後一個問題，令他麵色巨變——這涉及了方世子的隱秘，隻有最親信的自己人知道。這女子是如何得知的。
如何得知不重要，這事是絕不能讓世子那些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們知道的。
“夜行。”汪楠如以往無數次那樣，給夜行下了命令，“殺了她！”
在武力麵前，沒有的複雜難解的事。
一個“殺”字，解決一切問題。
但夜行會去殺段璃璃嗎？
會。
因為這是命令。
夜行的身體已經遵照命令動了起來，疾如閃電，手中刀鋒的寒光已經朝段璃璃劈來。
段璃璃沒有躲閃。
因為和這冰寒刀光同時亮起的，還有通訊界麵的光屏——
【璃璃】
【逃】
在【親】、【抱】、【想】、【璃】、【團】之外，夜行終於又多一個能靠意念發出來的字！
這個字證實了段璃璃的一個懷疑——夜行他，不是傻！他是身不由己！他是被控製著的！
所以，一直以來，那個努力發出一個個單字的，其實才是真正的夜行嗎？
穿越這幾年，段璃璃在各方麵飛速地成長，唯獨在感情方麵，還保持著少女的一點小矯情。
大約是受原生家庭的影響，她對婚姻沒有期待，對異性作為朋友或者夥伴都可以，作為情人、伴侶，她總是能在可發展對象的身上找到對方令她失望的地方。
或許就是逃避，潛意識刻意尋找對方的短處也說不定。
總之到現在，唯一打動過她，讓她內心有過觸動的，就隻有少年一般、赤子一般的夜行。
哪個少女對自己心動的人，會沒有點期望呢。
中二魂不滅，少女心不死的段璃璃也不能免俗的。
證實了夜行是被控製著，她明白了過去他發出來的每一個單字的消息都必然是花費了極大的努力。
一絲絲甜沁在心頭。
但是中二少女還想要更多。
他真的會殺我嗎？
他能為了我突破控製他的命令嗎？
不如看一看呀。
天下無敵、藝高人膽大的段璃璃不躲閃，不反擊，她凝目等待。
眼前的光屏上突然出現了段璃璃的回複——
【夜行，抱。】
沒有表情如機器一般行事的夜行瞳孔驟縮！
夜行，殺了她！
夜行，抱。
來自兩方不同的聲音，在夜行的大腦裡激烈碰撞！
刀鋒已經到了那帶著黑色麵衣的女子臉前。露在麵衣外麵的肌膚白如初雪，眼睛裡有期待的光。
夜行知道她是誰。他收到了命令要殺死她。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鑽洞一般，夜行大腦劇痛！他覺得大腦都要炸裂了！
太快了，沒有人能看得清。
兩個身影似乎又一次相撞了，鬥氣像颶風一樣席卷庭院！地上的瓦礫都滾動起來。
武者都站立不穩，向後踉蹌，更不要說侍從婢女，被吹得直接飛出去，撞到了牆上，口吐鮮血。
連汪楠這樣的高階武者，都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擋在臉前，並催動全身的鬥氣與之相抗才能站穩。
方世子就比汪楠趕過來晚了這麼兩句話的功夫，正好趕上這場“颶風”。他險些沒站住，汪楠一把拉住了他！
颶風轉成了柔風。
眾人站的站穩，扶牆的扶穩，趴在地上的也抬起頭。汪楠放下手臂，驚愕地看著庭院中心的兩個人。
從來殺人如電的夜行，刀鋒垂向了大地。兩個人不是相撞，而是相擁。
夜行緊緊地將段璃璃抱在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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