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2 / 2)

兩個人做了下衛生,將廚房裡外清理了一遍,又將搬來的被褥放到院子裡晾曬,沈玉蘭笑道:“獨門獨戶的,倒是比我們院子裡住著還自在些,一會再去商場買一把掛鎖,晚上在院門裡側再落一把鎖。”

等太陽下山,將女兒的床鋪鋪好,又陪女兒在新家吃了一餐晚飯,沈玉蘭才坐公交車趕回去,臨出門的時候,愛立和媽媽道:“等下周末,我再回家將剩下的東西搬過來。”

沈玉蘭有心想說,放在家裡也可以,但是她感覺到愛立和冬青的疏遠,心裡微微歎氣,笑道:“好,要是下周沒事,媽媽再過來給你和序瑜做一頓飯。”

沈愛立好好地補了個覺,第二天早上是聽到廠區的鐘聲醒的,猛一睜眼看到陌生的環境,還有些不習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在哪。

五月的天氣稍微有點熱,沈愛立挑了一件白棉襯衫,灰色的長褲,到了單位,先去人事科銷假,就轉到隔壁找序瑜,沒想到序瑜還沒到,就將送她的梳子放在了她工位上。

剛從宣傳科出來,就碰到了支部書記劉葆樑,和愛立道:“沈同誌回來了,這次交流感覺怎麼樣?”

“劉書記好,還挺有收獲的,”想了一下問道:“不知道我上次被舉報的事,廠裡做了處理沒有?”

劉葆樑笑道:“這件事嘛,保衛科已經查清楚了,這兩天就給你做個澄清。另外,你轉正式黨員的事,隻有一個月了,材料要開始寫了。”

沈愛立點頭,“不知道舉報人汙蔑我,什麼時候會處理。”

“最近廠裡在搞反黑分子運動,那位可能和彆的事有牽扯,你先彆急。”

沈愛立訝然,難道廠裡這邊還牽扯出了王元莉的什麼事?

沈愛立上午原本準備整理申城工廠的參觀筆記,卻臨時被陳主任派去看一下細紗車間的一台機器,說是修了兩天還沒有弄好,他的原話是:“車間技術員都說你動手能力強,機器一看就會,機保部那邊想讓你去看一下。”

沈愛立腦子裡瞬間一個大大的問號,沒好意思問陳主任這傳言哪裡來的?

到細紗車間一看,原來是細紗機的牽伸零件溝槽羅拉壞了,已經用工具將羅拉拆卸了下來,沈愛立拿起來一看,還有好幾塊,不僅是羅拉彎曲,而且軸頸磨損,這種情況也是很少見,一般溝槽羅拉出現一點問題,細紗工就能從成品上看出來,這一回明顯是消極怠工造成的。

陳舜是最先接手這台機器的修理,看出沈愛立的疑惑,低聲道:“負責這台機器的細紗工,被秦綿綿騙了很多錢,衣食無著,那天負責的輪班工長是她家親戚,平時對她放心的很,沒想到會出這種紕漏。”

羅拉彎曲的校正本來就很繁複,再加上軸頸磨損,而且現在的校正機還是一代產品,不是很精準,如果用溝槽羅拉校正機校正,一不小心這幾塊羅拉都得報廢。

沈愛立和陳舜道:“如果用機器校正,可能磨損會更嚴重,如果純手工校正,我怕是也不行,它最後的彎曲度不得超過0.15毫米,我不是機器修理的老師傅,不敢說能保證在這個數值範圍內。”

陳舜皺眉道:“那還得請示下我們齊部長,看能不能讓沈技術員試一試。”

沈愛立點頭,用千分表查明了羅拉的彎曲位置,對陳舜道:“如果齊部長那邊同意,那我們再試試。”

等沈愛立從細紗車間出來就見序瑜正過來找她,“哎呀,我們愛立同誌可從申城回來了。聽說很有收獲啊!”

沈愛立一下子就猜到她剛才肯定遇到了鐘琪,臉頰一下子通紅,就聽序瑜打趣道:“看不出來,看不出來,我的傻子小姐妹,一下子這麼開竅。”本來她還很期待愛立這次去申城,能和葉驍華撞出點火花,沒想到被樊鐸勻捷足先登。

愛立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沒想到。”

序瑜笑道:“我這裡還有一件關於你的喜訊,你要不要看看?”

沈愛立懵了一下,“難道有什麼內部消息,我提前升助理工程師了?”

卻見序瑜遞了一份宣傳單給她,展開一看,是“漢城國棉一廠四月十佳好人好事”,她的名字還排在第一列,沈愛立掃了一眼,什麼“樂於助人,技術不藏私,”什麼“友愛同事,不攬功勞,”末了還有一項在“休假期間,與惡分子爭鬥,解救一名兒童”之類。

序瑜見她不敢置信的樣子,好笑道:“陳舜和孫有良給你寫了感謝信,然後小驄爸媽也給廠裡寄來了一封對你的感謝信。”本來她是準備將小姐妹排在末位的,但是王家的信一來,劉葆樑書記來說要將愛立列為廠裡的重點宣傳對象。

想到這裡,和愛立悄聲道:“我看王元莉那封舉報信,對你不會有任何影響,倒是她自己,我聽小李說,牽扯進了秦綿綿的事裡。”

“秦綿綿怎麼了?”

“哦,你還不知道吧,她這回騙得細紗工孫小霞衣食無著,工作期間造成了較嚴重的生產耗損,領導詢問得知是秦綿綿騙了她很多錢,廠裡報了派出所。我還要去把這宣傳單貼一下,回頭再聊。”

愛立忙道:“對了,你中午在食堂等我一下,我在廠區對麵租了房子,你跟我去看下。”

章序瑜倒還不知道這件事,眼睛一亮,“行啊,你這動作夠快!”

***

京市衛生局,謝鏡清正準備著下午去協合醫院作京市護士長學習會的動員報告,校對演講稿有沒有什麼疏漏,就見助理方東來送來一封信,“局長,是申城那邊瑞金醫學院寄過來的。”

聽是醫學院的信,忙道:“拿來我看看。”

拆信的一瞬間,謝鏡清就察覺到了不對,因為並不是醫院的信紙,等看到開頭的“謝家三叔”,以為是哪個小輩,和助理道:“行,你到兩點來喊我。”

等方東來出去,謝鏡清就被最高指示下麵的第一句話,給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玉蘭的女兒?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那為什麼喊他三叔?

越往後看,謝鏡清的眉頭鎖得越緊,微蘭怎麼會和她碰到麵?

等整封信看完,謝鏡清琢磨出來,她知道自己是她的父親,故意按照微蘭的說辭,將自己視為伯伯的女兒。話語之間的諷刺、冷嗤、挖苦,顯然表明了她對自己的態度。

卻也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還是在和微蘭撞上的時候。謝鏡清很快想到,如果隻是憑皆微蘭的一麵之詞,她自己不可能厘清這些關係。

除非是對他們的往事比較熟的人,而這一段,大概隻有她母親那邊的親戚了解一二。

為了確保這封信能送到他手裡,她還知道將信偽裝成瑞金醫學院的信函,這反而也證明有熟悉他的人在一旁指導。

謝鏡清一時倒想不出來會是誰。

靠在椅背上,將信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倒是沒泄露一點自己的隱私,連名字也不願意告知他。

當初微蘭拿著信走到大院門口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他還有個女兒。

關於微蘭的身世,他早有猜測,玉蘭是不可能將女兒送走的,畢竟和前夫的兒子,她一直帶在身邊,如若不然,當初他家裡也未必會那麼大動乾戈地反對。

縱然是這樣,玉蘭也沒有將那孩子送走。她一直想要一個女兒,更不可能將尚在繈褓中的女兒送走。

他甚至有猜測過,他的女兒至今沒有來找他,是否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者是未能平安長大。也曾托過一些留在申城和蓉城那邊的老同學幫忙留意,卻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謝鏡清將信和信封裡外反複看了幾遍,忽然想到關於這封信的突破口,喊了助理進來道:“一會回來的時候繞道去下紡織工業局,我去看看微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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